第7章 已不飲血好多年(1 / 2)

青牛鎮是個大鎮。

屋舍千重,住民近萬戶。貫通南北的主街便有四條,全部由青石鋪就。很多磚石缺角,路麵也因為車馬的常年碾壓而高低不平。總的來說,算不上繁華,但也沒有表露出太多的寒酸。

此地隸屬大燕國禹州府長河縣治下,隻是一座普通的城鎮。

‘張源記’包子鋪,就坐落在兩條主街的交叉地段,門麵不小,生意也不錯。

鋪子的老板‘張生財’在當地頗有幾分名氣,人送外號‘包子張’。究其緣由有二:其一,是因為他賣的包子著實好吃;二來,則是因為他的內弟著實厲害、是長河縣衙裏的班頭捕快。

前些天,一個膽大包天的乞丐在光天化日之下行竊,偷了鋪裏三個肉包子,被‘包子張’以及手下的三個夥計現場捉住,一陣拳打腳踢,沒成想乞兒體質羸弱,幾人打完之後才發現那乞兒已經奄奄一息,十有八成是活不成了。

由於有縣衙裏的小舅子撐腰,乞丐的命又極賤,此事便不了了之。當時,‘包子張’隻道,“晦氣。把屍體拖遠點,別汙了門麵。”

從此,包子鋪周圍五百米,再不見半個乞丐。

...

天地間蒼茫一片。

積雪已有三指厚,將腳下的青磚蓋了個嚴實。時辰尚早,加之這種鬼天氣,大多數人還窩在熱乎乎的被窩裏懶覺,街上鮮有行人。

‘張源記’卻早早地開了門。

店裏,零星坐了幾位食客。鋪前的空地上,幾根竹竿撐起了一塊雨搭,用作擋風遮雪的臨時帳篷。帳篷下的長桌上,籠屜高疊,裝滿了熱氣騰騰、剛出籠的包子。

“六個包子,十八個銅板;兩碗桂花粥,三疊小菜,共計四十三文。”

“客官慢走......”

“拿好了您呐!”

三名夥計各司其職,一人在店內招待落座的食客,另一人在帳篷下照應買了早點趕著帶走的客人,還有一名夥計則負責清掃鋪子前的積雪。

“天老爺下這麼大的雪,是要埋人哩!”掃雪的夥計暗自咒罵著,禁不住想:“還是張大爺舒服,這時候怕是還摟著老板娘發春夢。看來找婆姨也是門學問,張大爺就是有福氣,小舅子那副長相,誰承想偏偏做的了那縣衙裏的公差......”

夥計正彎腰掃雪,卻忽然停住。

因為他看見一隻鞋、一隻破破爛爛的草鞋。鞋的位置正巧在他將要清掃的雪地上。草鞋的破洞裏,露著半截黑乎乎的腳趾蓋。

潔白的雪,露趾的鞋。

煞是醒目。

掃雪的夥計抬頭,便看見一個全身裹著破布的少年,居然是個......乞丐!?

不是一個,是三個。乞丐懷裏,抱著一個更小的乞丐;乞丐後麵,跟著一個更高的乞丐。

“滾蛋滾蛋,不知死活的東西!前些天剛打死一個,還敢到這要飯!小心大爺扒了你們的皮!”雨搭下那名夥計一邊對食客陪著笑臉,一邊自稱‘大爺’遠遠地向這個方向大聲嗬斥。

掃雪的夥計正滿腹牢騷,看見一個乞丐堂而皇之的站在自己麵前時,他愣了一下,沒說話,而是直起身子,抬腳。之所以抬腳,是因為他怕髒。

力道十足,當頭一腳!

沒踢著。

...

...

獨孤九撤步,看似不經意間堪堪避開了那一腳。他將傻妮小心地交到牛二懷裏,叮囑道:“躲遠點。”

牛二傻了。

來的路上他想了很多點子,包括如何趁機搶包子,搶完該往哪個方向跑,跑不掉怎麼辦......他原本計劃周詳,前提是獨孤九沒有大搖大擺的走到掃雪的夥計麵前。

獨孤九表現的很輕鬆,輕鬆的有些隨意。看那模樣真就像是來買包子的食客,正等著夥計陪著笑臉給他讓路。這跟牛二設想的對敵情節完全不一樣,這哪裏是請客,分明是找死!

“你、你成嗎?”

見獨孤九自信滿滿的表情,牛二隻得硬著頭皮接過傻妮,遠遠跑開。他知道,這種天氣別指望能討到足夠的吃食。沒有吃的,傻妮就會死。

獨孤九深吸一口氣,左手在腰間,右手握木棍,做了一個拔劍的起手勢。一棍在手,側步站定,雙腳略寬於肩,膝微弓,木棍緩緩抬起,斜指身前夥計麵門。

他不動,不言,像是在找死,又像是擺了劍道中一個最簡單的姿勢——持劍姿!

掃雪的夥計微顯錯愕,他沒看清對方是如何避過了這一腳。緊跟而來的便是羞惱,羞惱於對方居然避開了這一腳!

雨搭下的夥計見狀,道:“王全,這小叫花子想跟你比劃幾下,小心他拿那木棍戳你屁股,後門失守!”

幾名排隊買早點的食客也覺得這個小乞丐有趣,竟然有膽拿木棍直指夥計麵門,聞言不由一陣大笑。喚做‘王全’的夥計被人調侃,愈發惱怒,把手中的掃把一扔,動了真火:“娘的,你既然一心想找死,你爺爺今天就送你歸西!”說完猛的向前邁步,去擒獨孤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