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那張衰老無比的麵孔湊了上來，擋住了他看向天空的視線。獨孤九閉上雙眼，不去看向對方，心灰意冷之下，甚至沒有生出太多的憤怒。實力不如人，說什麼都是虛妄！
老人在他身邊坐下：“你不想知道我是誰，為什麼要斷絕你的仙緣嗎？”
獨孤九依舊閉著眼睛，默而不語。他之前已經問過了，但老人的目的卻隻是為了斷絕他的仙緣。後麵的回答，他也沒有聽到。但獨孤九轉念一想，確實有些說不通，他與老人素不相識，對方看見他的立意卻十分明確，幾乎是什麼都沒說，就攪亂了他的丹田。
難道是因為天地祭台或者鬼主賜予他的小旗嗎？但就算是這樣也終歸有個理由吧？思路一捋就清晰，獨孤九也隨之產生了興趣。他睜開眼，盯著老人渾濁的雙目，再次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斷絕我的仙緣？”
“我是你祖宗！”老人說完，哈哈直笑，分明還是在戲弄他。
......
獨孤九表情不變，冷不丁伸出右手，翻手向老人臉上抽去。理論上來講，他已經是一個死過十次的人了，又有什麼能讓他真正的畏懼？
當然不可能打到老人。反而牽動腹部的傷勢，疼得倒抽冷氣。獨孤九再次閉上眼睛，懶得跟他計較，平靜地回罵過去：“老不死的。”
“年輕人火氣幹嘛那麼大！”老人見他不理，繼而笑道，“你也夠倒黴的。十輩子為人，卻世世都不得超脫，第八世好不容易飛升在即，老天爺非要降下神劫把你弄死，死就死吧，還非得弄個大逆不道的第九世，真是命運多舛啊。”
獨孤九霍然睜開雙目，眼中精光爆漲：“你能看穿我的記憶？”
對獨孤九的這個反應，老人還是相當滿意的：“豈止是看穿。我還知道，你第九世究竟去了哪裏，幹了什麼，你不想知道嗎？”
獨孤九心中暗自吃驚。他先前猜測，老人是這個小世界內的一位天問強者。但老人卻能一語道破他十世為人的玄機。
更甚之，聽老人語氣，竟知道有關他第九世的秘辛！
“哼。”驚疑半晌，獨孤九至冷哼了一聲。
第四境界‘洞玄’級別的修仙者已經能做到神識侵入腦海、閱讀他人的思維和記憶，天問強者自然也能夠做到。第九世的記憶連鬼主都無法窺探，在獨孤九看來，眼前的老人怎麼也無法跟地府之主相提並論。其中不乏老人趁他昏睡、閱讀他的記憶的可能性。老人無法看透他第九世的秘密，這才拿話誑他。
但如果是那樣，老人必然已經知道他是‘地府的人’，兩次前往冥界，兩次與冥界的無上王者對麵而立。若隻是一位局限於小世界之內的天問強者，眼界怕是還遠遠不夠，知道獨孤九的秘密之後，不可能做到這麼從容。單是‘冥界’的存在，就足以讓對方驚駭欲死。世界觀都要顛覆，仙道根基也會隨之動搖。
“難道這老人並不簡單？”
老人接下來說的話，讓獨孤九打消了疑惑，整個人都呆在了那裏！
“你也不必不信。”老人道：“鬼主掌地府，卻管不了長生。四大冥庭雖都稱自己受命於天，各個都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但有些人有些事，他們管不起，也不敢管。在我老人家眼裏，也就是個屁。鬼主看不透的，我未必不知道！鬼主做不到的，我未必辦不成！這樣說來，你還以為我是在誑你嗎？”
觀老人氣度和談吐，很可能是一位眼界超凡、連冥界至尊都不放在眼裏的驚天老怪物！獨孤九心中這才了然————這‘老不死的’十有八九也是一位難以想象的存在，那他的出現就變得不難解釋，人家明擺著就是奔著自己來的！
越了解越駭然，獨孤九不知道他究竟牽扯到了什麼樣的‘局’裏，居然不止鬼主一個人再算計他！
獨孤九看著老人渾濁的雙眼，暗中猜測老人的身份。
老人口稱是他的‘祖宗’，難道並不是在戲弄他，而真的是某一世中修為驚天的先祖？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剛才那是逗你玩呢！”老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笑罵道，“你就這輩子的身世還算有點背景，但可惜是個變態家族。一代變態那不叫變態，輩輩都這樣，也算門本事。不過，這種小門戶，還不配跟我老人家攀親戚，你祖宗的祖宗管我叫‘祖宗’，我都嫌委屈！”
獨孤九心中暗罵：這老不死的簡直跟牛無能和馬無用那兩個鬼差一個德行，張嘴就欠抽！
老人提到‘長生’兩個字，又對冥界看不順眼，難道是從長生界降臨的存在？甚至是......神界的神祇？
獨孤九發現，他對世界真實麵目的了解還是太少了，這樣去亂猜根本沒有依據，也沒有意義。現在回想起與地嬰戰鬥時的情形，那兩個鬼差，很可能是被眼前的這位老人嚇跑的。
但老人一出現，就毀去了他的丹道根基。目的又何在？
念頭未落，老人再次回答道：“你不用多想，我之所以要斷絕你的仙緣，是因為我跟地府那個娘娘腔不一樣。他是在算計你，我老人家卻是真心想要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