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茜茜隻是看起來像隻貓一樣與世無爭,但是被惹急了,她比老虎還要凶。孫吉祥就更不用了,平時別人都不願搭理他,他想罵人都沒法罵。現在總算找到一個突破口了,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二人扯著脖子,像兩隻奶狗,汪汪狂吠,沒有什麼殺傷力,卻十分聒噪。
孫吉祥很不屑地,這種垃圾大學畢業的學生,肯定是找不到什麼好工作的,念了也是白念。錢茜茜則毫不客氣地回敬道:“就算是垃圾大學,你也沒考上!”
看在孫吉祥是殘疾人的份上,幾乎從來沒有人跟他這麼重的話,但錢茜茜卻毫不留情地道:“論殘疾程度,你肯定不是最嚴重的那個。人家有那麼多身殘誌堅的人,甚至還有人眼睛都看不見,人家都能上大學,你為什麼不能?”
孫吉祥的嘴炮徹底啞火了。
他默默地“啟動”了輪椅,在那個方磚鋪成的路麵上,一頓一頓,突突突地開走了。
一人一輪椅,還真是寂寞。
這一切的發生,不過三五分鍾的時間,當孫平安邁著平穩的四方步踱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錢茜茜罵他弟弟最後那幾句。他衝著錢茜茜微笑頷首,似乎很是讚賞。
錢茜茜罵爽了,卻又怕佟童罵她欺負殘疾人,正好把話題轉移到孫平安身上,她問佟童:“好像是你的老熟人?”
“嗯。”孫平安依舊微微頷首:“我是剛才那個殘疾人的哥哥。”
……
錢茜茜不敢吱聲了,萬一哥哥替弟弟報仇呢?
“謝謝你啊,這位同學,你把我們不敢的話全都了。”
孫平安居然謝她了!錢茜茜很意外,佟童也拍拍她的肩膀,讚許地:“雖然罵人不對,但你罵的每一句都罵到點子了。”
孫平安也附和道:“是啊,平時他像隻刺蝟,我們全家都供著他,都是敢怒不敢言。”
哦哦,原來是這樣。錢茜茜看著那輛遠去的輪椅,又問孫平安:“你不要過去看看嗎?他被我罵了,會不會抑鬱啊?”
“不用,如果現在我過去看他,可能會被他罵得連個全屍都留不下。”
錢茜茜被逗得哈哈大笑,轉了一圈,沒發現薯片和軟糖,想來應該是孫吉祥心情鬱悶,又把那包東西給抱走了。錢茜茜心想,算了,要是她敢要,不定也會被罵得不留全屍。
她繼續回去補覺了,剩下佟童和孫平安站在原地。孫平安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心情那麼好。
佟童道:“張垚垚被人打了。”
孫平安這才揚起頭,好像吃了一驚。接著,他才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佟童玩味著他的表情,但是卻看不透。“就是昨下午,被打得挺嚴重的。”
“誰下的手?”
很自然、且很平靜的追問,但問題就是太平靜了。不過,他向來就是這樣波瀾不驚的,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佟童便簡單地回答道:“不太清楚,還在追查。”
“哦。”孫平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爺爺家那邊的親戚不是占據著港城司法界的半壁江山麼?要找到凶手,那還不輕而易舉?”
孫平安深諳這些,佟童心想,大概是自己多慮了,他並不是雇人行凶的那個人。
“是啊,大概今晚上之前,就會調查出來吧!”佟童道:“不過張垚垚傷得不輕,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
“哦……”
“對了,你住院的錢,他賠你了嗎?”
“賠?得了吧!跟他磨幾千塊錢的醫療費,能被他氣得半死。傲慢,無禮,蠻橫,明明那麼有錢,卻非要當一個無恥的老賴……”或許覺得如此激烈的語氣並不符合自己“仙人”的形象,孫平安緩了口氣,道:“大過年的,誰也不願找那些不痛快。勸自己大度一點,算了吧!”
大度?攤上這樣的事怎麼大度?如果換做佟童,這個年他寧可不過——寧可以後很多的年都不過,他也得讓趙垚垚付出慘重的代價。眼前浮現出張垚垚那張得意洋洋的臉龐,又浮現出顧美榮那看似恬淡、實則目空一切的表情,佟童氣得握緊了拳頭。
所以,大度?到底怎麼大度?
佟童都氣不過,但孫平安居然很平淡地放下了?既然當事人都這麼淡然了,佟童就不想再挑起二人的爭端,便道:“張垚垚傷得這麼重,哪怕醒過來,也會留下後遺症吧!”
“哦。”
在那一,孫平安了很多的“哦”,漫不經心,十分敷衍。佟童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又不好意思直截了當地問他。孫平安無法久站,佟童讓他去店裏喝杯咖啡。孫平安並沒有拒絕,而是欣然應約:“你上次衝的冰美式,我一直念念不忘,今又有口福了。”
“好啊,喝喝咖啡,聊聊叔本華薩特尼采,久違地文藝一回——那個,先讓錢茜茜燒水,我去把孫吉祥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