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再峰此時更像一匹狼,一匹踽踽獨行的疲憊的孤狼,一個人在林中小心翼翼的穿行。山地靴踩在落葉枯枝上,發出輕輕的聲音,除此之外,他的身影仿佛融入了萬籟無聲的林中。他的氣息,他的磁場,好像隨著灑落在林中的斑駁的月光,如水似地融進了夜晚的林風裏。
隻是他的挺拔俊偉的腰微微向前彎曲,隻此一點細小的變化,就使他身上忽然間擁有一種無法預測的駭人的爆發力和攻擊力。他左右手擺動的幅度並不大,但無論如何擺動,左右手都距離刀和手槍不足十厘米,這絕不是此時刻意做出的姿勢,而是經年累月養成的一種動作習慣,一種時時刻刻都保持著幾近完美的警覺和突然能夠投入戰鬥的巔峰狀態。
飛鷹隊多年軍事學習訓練和打磨砥礪養成的諸多習慣,大都經過了嚴格審視和實踐檢驗。團隊中任何一個獨立作戰單元的不良嗜好或不良的動作習慣,在特殊的場合都會給團隊帶來不可預測的危險因素。
細節不是成敗的理由,但細節可以決定成敗。
走著走著,熊再峰忽然停了下來,不慌不忙的蹲下來將兩隻腳上的鞋帶緊了緊。而後站起身,又開始從容的邁著固有的節律向前走去。
前方隱隱約約傳來水流的聲音,腳下的草地因為臨近水源而茂密了一些。熊再峰的眼睛卻在此時眯成了危險的針芒狀。他知道前麵不遠拐過一個小山包有一處地泉水,規模不大,卻經年流淌。然而此時,從山包那裏卻折射出一縷火光。
拐過山包處地泉水那裏有人還是……
熊再峰不疾不徐,山地靴在林中的足音依舊是輕輕的,如同一位資深的老獵人放牧森林,巡視領地時的孤獨而自信的腳步聲。
轉過山包,看見了水源。同時也看到了水源附近的一小堆篝火。
熊再峰身形未頓,腳步未停。
篝火旁跪坐著一個人。周身上下俱是空門,但仔細看去,又發現渾身上下無懈可擊!
一身勁裝緇衣,上身挺直,肩膀寬闊,兩手垂放在大腿上,正在閉目自修。雖是跪坐,但看身形應是日本人中的上等身材,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年齡應在三十四五歲的壯年期。身旁整齊的放置著精鋼連弩、弩囊、兩枚日製手雷、一件沾滿草葉樹葉的偽裝披風。一把短刀連著刀鞘插在他麵前的草地上。一個比水壺大一點的精致水囊放在他的腿邊。
熊再峰走到他的對麵,盤膝坐下,隨手摘下槍套放在一旁,抽出短軍刀放在腳邊。伸出雙手烤起火來。而後闔目聚意會氣,氣納丹田,很快進入忘我之狀。
林中的氣場瞬時進入一種肅殺的狀態。空氣垂沉凝重,寂靜無聲,隻有鬆明篝火偶爾發出燃燒時的劈啪聲。
驀地,兩人心有感知,同時睜開了眼睛,雙方的目光隔著篝火撞在了一起,激起一陣實質性的氣場變化,燃燒的篝火苗忽左忽右晃動了好一陣,又重新沉寂下來。
盯著熊再峰身上血跡斑斑的軍服,緇衣人良久用生硬的漢語開口說道:“年輕人,好身手。”
“你可以用日語說,我聽得懂。”熊再峰盯著對手的眼睛不緊不慢的說道,“你也是好身手,好體力。”
緇衣人見熊再峰一口流利的日語,眉頭訝然的舒展了一下。
“你剛才半路上跟蹤窺視了我,為什麼不動手?”熊再峰皺起眉頭問道。
“我見你警覺性太強,你連係鞋帶都保持著一種很另類的飽滿的攻擊狀態,所以我決定放棄襲擊,提前趕到這裏,想與你做一次公平的以武證道。因為你具備這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