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12:00鍾。
洞裏除了東倒西歪的鼾聲依舊外,所有站著人的表情各異,仍然沉浸在剛才那一刻驚心動魄的刀槍生死對決中。
甄海鵬等幾個好漢雖說是見多識廣,但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都是玩槍的老手,鬼子特工首領出槍的速度,他們自忖在最好的狀態下能勉強打個平手,如果硬說伯仲之間有點勉強,但看著地上那家夥的脖子上貫喉而入、碎骨而出的短軍刀,人人都感到脊骨發寒。這還是人類的速度嗎?
玩兒刀的這輩子見得多了,玩兒的好的、玩兒的準的甚至玩兒的快的也沒少見,但玩兒的又準又狠、這麼利索這麼快這麼囂張自信的,這輩子生平僅見。就看身邊這家夥身上透體而出的殺氣和攻擊力,老哥幾個從心裏往外的冒寒氣。都是刀頭舐血屍體堆兒裏打過滾的主兒,但對於熊再峰三人身上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氣韻,既感到莫名的不寒而栗,又有一種不可言狀的傾慕。
動蕩的時代,技高壓人,此話不假。
正當眾人各懷心事之時,一聲報告打斷了眾人的思緒。靳天從山下上來了。
“報告,隊長。山下日軍兩個小隊已經清除幹淨。還繳留了一些輕武器,兩挺班用機槍和數支步槍。”頎長挺拔的身姿,刀砍斧劈似地幹練動作,凜凜雄風的逼人氣勢,往那裏一站,一股精銳軍人的鐵血豪情奪目而出。
杜鵑和幾個心腹除了欣賞就是羨慕。瞥見地上橫陳一片的屬下,心裏湧起一股子酸酸的自卑感。
“雨水已經見小,但河水水位沒有回落。對岸派了幾撥兒偵察兵過來,都被我們打發回去了。截止到現在,對岸還沒有發現破綻。下一步如何行動,請隊長指示。”靳天立正宏聲彙報道。
“對岸還有多少鬼子兵,小兄弟?”老趙粗大的嗓門問了一句。
靳天瞭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熊再峰,見老大沒吱聲,遂答道:“還有近300個鬼子兵在對岸。那是圍剿天牛洞的日軍主力部隊。”
“啊?來了這麼多鬼子?”老趙和甄海鵬等人不禁集體倒吸了口涼氣,紛紛瞅著杜鵑。
“山腳下的兩個鬼子小隊,少說也得一百多號人,你們幾個人?”天牛洞的洞主甄海鵬先前不知道熊再峰他們在要路溝一帶的殺戮表現,見杜鵑大當家的沒問,自己耐不住好奇,瞅了瞅熊再峰,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多,五個人。”靳天不冷不熱的答道。
“五個人?”甄海鵬半天張著的嘴沒有合上,再看向熊再峰時,臉上的表情多了份崇敬。
看著一地酣睡不醒的屬下,腳邊暈厥的十幾個鬼子內奸,想著山下對岸還有300多個如狼似虎的鬼子兵,杜鵑的心有些亂如麻。這大雨和洪水就像雙刃劍,既阻住了鬼子,也困住了自己。
見熊再峰一直沒有言語,杜鵑開了口:“隊長兄弟,你看這——你看下一步怎麼辦?”杜鵑不知道怎的,對身邊這個不苟言笑的青年軍隊長和他的隊伍竟生出一種強烈的依賴感,仿佛天大的事,到了他們手裏,也是不值得大驚小怪的小事一樁。
看了看杜鵑和她身旁的幾個人,見幾條好漢隨著杜鵑都在看著自己,熊再峰的心裏一喜,但臉上未展露絲毫。
“現在已經過了發信號的時間了,對岸的鬼子肯定有所察覺,不過,白天我觀察過,這個峽穀的平均跨度近600米,如果今夜河水不回落,對岸的鬼子就無法發起攻勢,我們隻須提防對岸不時派過來的小股偵察兵就行。”熊再峰神色沉靜如水。
“但是等到早晨天一亮,就有點難度了。山上十幾個鬼子的特工和原來潛伏到山下的兩個小隊一百多號鬼子兵就這麼說沒就沒了,依小鬼子的脾氣,這臉丟大發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是要急欲撈回麵子,掩蓋糗事,並不排除鬼子繼續調增援兵。”
熊再峰的一番分析,正說到杜鵑等人的心窩裏了。義勇軍從人員到訓練再到裝備,打打小股鬼子還行,平時十個二十個鬼子還能敢打,要是碰上日軍的大部隊,就隻能繞著走,避風頭。這回鬼子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是要來一場惡仗,不惜代價的雪恥報複,到時天險再險,也有被攻破的時候。
“杜鵑大姐,我看這樣吧,先叫醒你帶來的人,叫他們下山接替我的弟兄。沿山腳河岸盡量做縱深布防,這回鬼子再派偵察兵過來,一律幹掉。叫我的人先休息一會兒,順便指導一下各個重點部位的防禦工作。”
“好,老趙,這事你負責,一會兒叫醒大家夥兒後,跟這位兄弟下山,聽他們的人指揮安排。”杜鵑麻利的回應道。
“冬子你們兩個負責挨個審訊這十幾個鬼子內奸。重點是其一,這山上的義軍中還有沒有漏網的內鬼;其二,九寨十八洞還有哪些地方被敵人滲透進特工了;其三是這股鬼子的來曆、人數、頭領、隸屬、任務、聯絡方式等等所有對我們有用的情報資料。這裏洞連洞,找個背靜點的地方抓緊審訊,手段我不管,兩個小時後我要結果。杜鵑大姐,請派人給他倆搭個手,但別參與審訊,由我的人來上手審訊,他們受過審訊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