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嬉鬧裏重心傾倒,顧念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已然把麵前的人壓得倒在了沙發上。
顧念艱難撐著她的細胳膊,方才被“伴侶”那詞逗得發紅的臉頰還沒消去熱意,這下子又覆上一層。
她張了張口,小聲:“我要是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
這突發情況駱修顯然也始料未及。方才匆忙裏,他隻來得及截住顧念沒讓她跌下沙發,然後就被直接撲倒了。
心跳平緩之後,他撩起眼,歪了一點的金絲眼鏡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黑色碎發微微淩亂地貼著他冷白的額角,那雙褐色的眸子被某種情緒攪得濃重近黑沉。
顧念被望得心虛腿軟,撐起胳膊表露出想跑的意思。
駱修眼簾一掃,垂下去攔了眼底情緒,聲音溫和:“幫我扶一下眼鏡,可以嗎?”
“?”
顧念遲疑住。
聽起來也沒什麼危險的樣子……也是被她撲倒才弄歪的,那就糾正一下錯誤?
顧念這樣想著,小心翼翼地抬起右手伸過去,指尖離著那人眼角越來越近。
顧念小心翼翼一眼不眨地盯著——她被惡龍“坑”慣了,必須得提防惡龍有沒有什麼新的坑挖給她。
但出乎意料,隨著她手指貼近,惡龍不但沒有要作惡的意思,反而非常聽之任之地把眼睛闔上了。
顧念的手指搭上他的眼鏡。
金絲眼鏡的細框和駱修的本人一樣,看起來鎏金似的淡淡的光,好像溫柔又無害似的,但觸及到指尖,就隻有冰涼。
顧念心裏一抖,忍不住輕聲開口:“你別亂動,我要幫你正眼鏡了。”
“…好。”
惡龍的聲線都安安靜靜的,帶一點細微的啞,好像倦意已至,要睡過去了似的。
“睡”過去的惡龍,應該更接近睡美人吧。
而且是那種清冷出塵的,不可侵犯的,帶著假作的溫和、遙遠又冷冰冰得神像一樣的……
顧念想壓,但壓不住。
心底裏的壞念頭像是一朝見了雨露陽光,克製不下地瘋漲。
在那種壞念頭的驅使下,她指尖微微彎下,小指好像“不小心”蹭過那人的額角。
薄薄的鏡片下,細密的眼睫驀地一顫。
“睡美人”惡龍要醒過來了。
那一秒裏鬼使神差,等顧念反應過來,她已經摘了駱修的眼鏡,並且迅速跳下沙發,跑到了幾米外。
顧念回過頭,背著手把眼鏡藏在身後,直勾勾地盯著那人。
“……念念?”
安靜須臾,男人慢慢從沙發上撐起身,黑發垂下來,半遮了他眉眼,那雙沒了眼鏡遮掩的褐色眸子,在焦點微散之後透著無害得甚至有點可憐的茫然。
還、還讓人想欺負。
顧念臉紅起來,努力自欺欺人地挺直了腰背,才覺得那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沒那麼容易被看穿了。
她故意板起語氣:“你的眼鏡在我這兒,你現在又夠不到我,怎麼辦?”
駱修十分配合,一動未動地坐在沙發上,聞言他也隻安靜地垂下眼,似溫和而無害:“我聽你的,念念。”
顧念心虛得鼻尖微癢,她紅著臉轉了轉:“不是我欺負你,隻是對你以前總給我挖坑的懲罰。”
“嗯,”駱修聲音裏浸著微微低啞的笑,輕聲應,“是我不對。”
“……”
顧念既有扳回一城的快樂,又有點顧忌的不安:
自從惡龍露出真麵目以後,她可沒記得他什麼時候這麼乖巧好欺負過。
猶豫幾秒,顧念抬回手,看了看被自己拿在手裏的金絲眼鏡。
看完以後顧念放心地垂回手——
反正摘掉眼鏡的駱修在一定距離下什麼都看不清楚,跟惡龍被拔了爪牙沒區別,想作惡也不行了。
自己給自己喂了定心丸,顧念轉著壞念頭,笑著仰臉:“我想好了,那我們就玩捉迷藏吧。”
駱修一頓,“在別墅裏?”
“嗯。”
“我來找你嗎?”
“那當然不是,”顧念忍住小得意,“我這麼大一個活人,就算你沒戴眼鏡,找起來也太容易了。”
“那找什麼?”
“就——這個吧。”
顧念晃了晃自己手裏的戰利品:金絲眼鏡。
默然幾秒,沙發上的駱修似乎無奈地低了眼,“好。”
“……”
顧念正猶豫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欺負人了的時候,就聽沙發上的那人開口:“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在某個地方藏好以後,它就不能再變地方了。”
顧念想了想,點頭:“可以,我藏限時三分鍾,你找限時一小時。”
駱修點頭。
好不容易有欺負惡龍的機會了,顧念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那現在開始?”
“等等。”
都準備上樓了的顧念停住,茫然回頭:“還有什麼問題嗎?”
沙發上的男人慢條斯理地理過之前被她弄得褶皺的襯衫,眼角垂彎,聲音溫柔:“既然是遊戲,那贏了的人應該有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