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你這說啥話呢?我咋白眼狼了?”張北鬥也有點急了。他就想不明白,剛剛王嬸還要把繡鳳嫁給自己,這咋說翻臉就翻臉?
“我都不說別的啊,就說你這幾天要死不死的死人樣,要不是繡鳳連著三天不合眼的守著,你真當你張北鬥能活過這口氣來?”王嬸那機關槍一樣的嘴,又響起來了,“就這死丫頭,頭年我犯風濕,她沒說這麼伺候過我呀。”
張北鬥也不知道現在是啥時候,但少說自己是已經三天人事不醒了。剛剛宋郎中也說過,要不是繡鳳這麼照顧著,自己隻怕是真活不過來了。張北鬥心頭一陣激動帶溫暖,真要能娶著這樣的媳婦,可是上輩子修來的福份那。
“就這事,你知道街麵上的人都說啥嗎?”王嬸可不象張北鬥那麼激動,到是十分的氣憤,“尤其是對麵老趙家的兒媳婦,那破嘴象個棉褲腰似的,啥難聽說啥。我們家繡鳳可是沒出閣的閨女,能讓她這麼糟改?”
這王嬸說得可是沒錯。雖說王嬸的一張嘴是同昌出名的,可東北老娘們兒那種扯閑話的勁,卻是全國出名的。再者說,王嬸平常嘴太碎,可沒少惹人。如今繡鳳在紙人張的鋪子裏進進出出的三個晚上,好家夥,這可算是讓街妨給逮著話頭了,都不用細聽,還能有半句好話嗎?
“我去找老趙家兒媳婦說說去。”張北鬥也來氣了。
“你少說那沒用的。”王嬸根本不理會兒張北鬥的義憤填膺,“反正我閨女這輩子,估計是嫁不到別人家了,名聲就算是毀你手裏頭了。要不然的話,你就說你這個熊樣,房無一間、地無一壟的,我們老王家就是再瞎眼,也不能把繡鳳往你這火坑裏推呀?”
王嬸這到說的是實話,張北鬥和他師傅一樣,有錢也不買房不置地,無根無底的在同昌漂著,好人家的閨女,誰看得上他呀?
“我就沒想明白,你憑啥哄著我家繡鳳了呢?”王嬸當真就象是丈母娘看姑爺一樣的看著張北鬥,“說你小白臉子吧?也沒有莊洋白呀?說你有本事吧,撐死也就紮個紙人唄?我們老王家也不知倒了什麼大黴,咋能有你這樣的姑爺呢?”
“王嬸,我保證一輩子對繡鳳好。”張北鬥立刻抓緊時間表決心。
“說那沒用。”一句決心就想打動王嬸,談何容易?“我再說一次,一百大洋,我讓繡鳳進你的門。”
到現在張北鬥才聽清楚,原來“進門”的條件是“一百大洋”啊?
“王嬸,你讓我上哪生那一百大洋去?”張北鬥都快哭了。一百大洋啊,不是一百棵大白菜。張北鬥手裏的毛票還是繡鳳給的呢,要不他這連鍋都揭不開了。
“你愛上哪生上哪生去。”王嬸一撇嘴,“就你這窮人命吧。我家繡鳳要是跟了你,也是有上頓沒下頓。萬一哪天你再血葫蘆似的回來了,一口氣沒上來死坑上了,你讓我家繡鳳咋辦?不是我難為你,這一百大洋也不是我要的,我是替我閨女要的。你真要上陰曹地府找你死鬼師傅去了,我家繡鳳有這一百大洋,也能過日子不是?”
王嬸這話讓張北鬥想反駁都沒處反駁去。
別看王嬸整天放刁,這張嘴快把同昌的人都惹遍了,但王嬸卻不是那種混不講理的混人。這事情真到了自己親閨女頭上,當娘的哪有不替閨女著想的?
這次繡鳳把張北鬥背回來,就看著張北鬥渾身是血,把王嬸嚇得差點抽過去。可再怎麼問,繡鳳也不和她這個當娘的講來由,隻是急著照顧張北鬥。
張北鬥租住了王嬸家的房子十多年了,當年他師傅還活著的時候,雖然行事小心,可這半夜三更的出去一趟、兩趟、三四趟……想全都瞞著房東,那根本就不可能啊。王嬸雖然沒弄明白這師徒兩到底是幹啥的,可也不能一丁點懷疑都沒有。
這張嘴就一百大洋,真的就是為了給閨女謀條後路。
不過話說回來,一百大洋,張北鬥還真有點犯迷糊。
同昌地麵上,平常人家娶媳婦送彩禮,有十塊大洋頂天了,那還得是家底殷實的。要是那偏遠山區窮山溝裏的人,還有多少人是一輩沒見過大洋長什麼樣的呢!
按這個價碼,張北鬥都能娶十個媳婦了。沒辦法,誰讓他沒房沒地,沒根沒底,也不能全怪人家王嬸獅子大開口啊。
“我也不難為你。”王嬸站起來不再多說什麼,“我給你半年功夫,不算短吧?半年功夫你要麼拿一百大洋娶我家繡鳳,要麼給我走人,別再租我們王家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