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天空藍得透明,雪後的寒氣好似滲進了舒姝的骨頭,連著內裏的骨髓也一並凍住了。

她木木的邁步,眼睛盯著齊仲安冒血的肚子,手下摸出一方帕子,她想為他包一下。

父親的這個學生一向溫文儒雅,逢人愛笑,喜歡研究學問,不喜歡同人爭鬥,如今是來想殺薛鑒……

眼看著快到齊仲安跟前,舒姝不敢看他的眼睛,怕在裏麵看見失望。

“回去。”薛鑒兩步過來,伸手抓上舒姝手肘,輕易阻止了她的前行。

舒姝抬頭,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雙眸,心底像淬了冰碴子,冷得渾身發疼。薛鑒長得很高,她頭頂隻達到他的肩頭,每次都要仰著頭看他。

她水潤的眼睛一眨不眨,怕一動就會滑下一串淚珠,她軟軟的唇角動了下:“他傷了。”

“薛鑒,你放開她!”齊仲安半張臉全是血,倚著雕花石欄,用盡氣力吼著,自責,憤怒,而獻血卻毫不留情的從口中噴出。

昔日的翩翩郎君,此刻狼狽無助,明明那樣溫和的一個人。

薛鑒手中握著一把匕首,鋒利的刀刃閃著冷光,刀尖是冷透的殘血,垂眸冷笑不說話。卻見他手一甩,那柄匕首便直直飛出,紮入齊仲安腳背。

齊仲安一個讀書人哪曾受過這般苦,麵目扭曲,枯木一樣栽回到地上。

在他驚詫的目光中,薛鑒伸手攬上舒姝的腰,往自己身旁一帶。

“薛鑒,你不得好死!哇……”伴著齊仲安的話音,一口鮮血再次帶出。

舒姝頭開始發暈,她見到薛鑒嘴角冰冷的笑,以及他眼眸中那個木頭一樣的自己。他向來喜歡折磨人,以那種最殘忍的誅心折磨,就像現在對待齊仲安。

“舒姝來說,誰會先死?”薛鑒沾血的手指蜷起,輕輕掃過佳人鬢角。

“殿下希望我怎麼說?”舒姝開口,沒有用,哭鬧在薛鑒這裏根本沒有用,不可一世的他想做什麼,誰也無法阻止。

那廂,齊仲安不能再動,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薛鑒餘光淡淡瞥了下。

舒姝一驚,忙伸手拽住暗紅色的衣袖,對著他搖頭:“別殺他。”

冷風吹著薛鑒的衣裳,顏色像是凝結了的血塊,他垂眸看著抓在手腕上的小手,凍得發青。

“不殺他?可是他想殺本王?”

“齊大人是給殿下辦事的,仲……齊仲安是他唯一的兒子。”

舒姝看著齊仲安,人已經支撐不住,眼珠子開始往上翻:“這樣冷的天,會凍死他的。”

薛鑒隻是一笑,抬腳踩在齊仲安的肚子上,腳尖一碾。

“啊……唔!”齊仲安痛苦的蜷縮在地上。

“看,他沒死,還會叫。”薛鑒不去看地上的人,直接伸手拽著舒姝往岸上走去,“明嵐,把他扔回齊家,讓齊老頭來見本王!”

明嵐低聲領命,冷眼看著地上之人,伸手拔出那柄匕首。

舒姝被人拽著前行,有些微喘,腦海中還是一臉血的齊仲安,他一定要撐住,隻要人回到齊家,就一定會救過來的。

“啊!”她收步未及,鼻尖撞在薛鑒的背上,眼淚幾乎掉落,卻是死死忍住。這個時候不能惹他生氣,甚至要笑的最好看。

“是撞疼了,還是害怕?”薛鑒的指尖點上發紅的小鼻尖,眼中無波。

舒姝漾出一個明媚的笑,於寒冬之中奪目明豔:“都不是,是想家了。”

“哦?”薛鑒笑,沾著血腥的手拂上嬌嫩臉頰,指肚抹過紅豔櫻唇。

“我知道不該亂跑,還讓明嵐帶著過來,隻是太晚不回去,我怕大嫂擔心。”舒姝說話輕柔,她知道薛鑒心狠,可是親眼見到卻是第一次。

他就是個瘋子!視人命如草芥的瘋子!

“想回去?”

“嗯,侄兒還病著,放心不下。”

薛鑒手收回,背手轉身,看起前方一片荒蕪:“回去吧。”

舒姝看著消失的暗紅身影,才鬆了緊握的手,掌心留下深深的指甲印,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光,隻剩一具冷冷的軀殼。

從王府不起眼的小門走出,舒姝坐上一輛小馬車,最後看見的便是獻王府高高的院牆。

她倚著車壁坐下,雙手抓著鬥篷。終於可以回家了,陪在薛鑒身邊,總讓她喘不動氣,兩個月了,他依舊沒有對她放手的意思。

疲憊的閉上眼睛,總有一日,她會擺脫他,然後遠離京城。

在離家一段距離的小巷子,舒姝下了馬車,對著送她回來的廷安點了下頭。

那侍衛冷漠,一張萬年不變的木頭臉,在她印象中好像隻說過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