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忍著笑道:“行啦行啦,路上呢,別鬧。”
“唉!”
房祿軍又連連歎氣,“我怎麼攤上這麼個兒子?啊?從古到今,哪有這樣當兒子的?你跟我,哪有這樣當兒子的?”
姥姥家在從屯,距離馬家溝約莫近二十裏路,一家人騎的不快,一個多時才到地方,門關著,問鄰居得知都下地了,於是又到地裏麵去找。
兩位老人都年近六旬,但身體健旺,每農活忙碌不停,正在給梨園打藥,見了女兒一家過來自是歡喜。
房祿軍和從容幫忙幹活,不過是倆人都幫忙,從容幹活太菜,其實也就添個人數,房祿軍才真的頂用。
至於房長安他們三個在梨園來回跑來跑去的撒歡,“外爺”“姥姥”的喊著就夠了。
中午吃飯時,從容與爹娘了房祿軍可能要出去打工的事情,老兩口早就看不慣這個女婿整遊手好閑,自然讚同,又擔心女兒一個人在家忙不開,都有什麼活讓她過來講一聲。
飯桌上翁婿倆人喝酒,房祿軍抱怨生了個逆子,剛好有借口貪杯,房長安提醒道:“爸你別喝多了,等下還有正事呢,得問問李昌叔地址,不然你回頭到了那裏都不知道去哪找人。”
“行了行了,你別話,別話。”
房祿軍見這個逆子又開口了,趕緊打斷,“你別話,我現在看到你話就害怕,讓我安生吃頓飯。”
“好,那我就不多了。”
房長安拿起外爺的酒杯,“啥都不了,都在酒裏了,來!爸,我敬你!”
“哎哎哎!”
房長安作勢就要仰脖幹杯,外爺姥姥老媽都一疊聲地喊了起來,姥姥趕緊把杯子從他手裏奪了過去,啐道:“一家人都是酒鬼還不夠?還要再添一個?”
“我不是跟我爸學的嘛?”房長安嘟嘟囔囔,委委屈屈。
房祿軍真有點想把這個逆子給灌醉,被他這一通折騰,自己心裏麵也有點沒底,生怕自己這個壞榜樣真會把兒子給帶壞了,這頓酒到底沒敢盡興喝。
“長安,你過來。”
吃完飯房長安也幫著姥姥、老媽收拾碗碟,送到鍋屋時,趁著老媽在堂屋收拾,姥姥忽然聲喊住了房長安。
已近六旬的老人從兜裏掏出一個卷起來的透明塑料袋,打開一層,裏麵還有一層,再打開後,裏麵卷著紙幣和幾枚硬幣。
老人粗糙的手掌攤開紙幣,一張二十、一張十塊、一張五塊,用手指沾了沾唾沫,抽出那張五塊的,遞給房長安,看看他,又收了回去,放回塑料袋裏麵,然後抽出了那張十塊的,遞到外孫的手裏麵,有些混濁的雙眼看著他,聲而溫柔的叮囑道:
“你拿著,在學校裏麵要吃飽,不要受委屈。”
房長安幾乎沒忍住眼淚,用力點點頭,接過那張有些褶皺的十塊錢,放進兜裏麵,“姥姥您放心吧,我們學校食堂便宜,能吃飽。”
“唉,學校食堂的東西,能好到哪裏去?”
老人歎息一聲,心地把塑料袋卷起來,放回衣兜裏麵,“今來不及了,下次你早點來,姥姥給你炸丸子,還有烙饃,你帶到學校裏麵去吃。”
“好,那我下個星期再來。”
房長安點頭答應,又再次強調,“我們學校食堂真的便宜,五毛錢就能吃得飽飽的,我們同學都是每頓飯隻吃三毛錢就夠了,學校還有鎮裏麵都管著呢,食堂老板不敢亂賣東西。”
前世的時候,房長安每個周末也常來姥姥家拿東西,也沒少抱怨學校食堂的東西難吃又貴,但現在他恨不得把食堂老板成下第一善心人。
房長安去了趟廁所,回到屋裏麵,坐在家裏唯一一張床上看著外爺跟老爹話,悄悄將兩張紙幣放在枕頭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