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被誇得有點不大好意思,王珂倒是關注到了另一件事情,“怎麼又是蘇軾啊?哪哪都有他,西湖是他,嶺南是他,海南是他,荔枝,東坡肉,東坡魚,東坡羹,東坡肘子……雲龍湖居然也跟他有關係?”
房長安笑道:“誰讓他一直到處貶官呢,天南海北到處亂竄,而且懂生活,名氣又大,所以到過什麼地方,說過什麼話,寫過什麼詩,被誇一句,都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大概因為都知道這時候天熱的緣故,雖然沒了太陽,但大多人還沒來得及過來,因此湖上人並不多,偶有幾個人,也都在涼亭裏麵,堤上十分空曠。
五人並肩往前走,房長安走在靠湖的一邊,往外依次是王珂、沈墨、劉貝、毛閃閃,房長安說完之後,其他人沒來得及說話,沈墨就橫過來一眼,輕聲道:“我不喜歡蘇軾。”
王珂奇道:“為什麼啊?”
“他不尊重人,美人換名馬,還自以為風流倜儻,而且這邊寫‘十年生死兩茫茫’,懷念原配王弗,看起來多深情似的,實際上王弗剛死三年,他就又娶了王弗的堂妹,而且還一直帶著個侍妾朝雲,整天寫這寫那,就想表達自己很深情,實際上連身邊人的心情都沒有考慮過。”
劉貝和毛閃閃雖然成績都很好,但限於年齡,閱讀量有限,“十年生死兩茫茫”倒是都知道,可王弗朝雲之類就聽不懂了,尤其是媳婦去世,又娶了媳婦堂妹,聽著就跟小說似的。
王珂倒是知道一些,因為她一直在讀蘇軾的詩詞,也從房長安那裏聽說了不少亂七八糟的事情,但多是正麵評價,還沒有從沈墨說的角度去考慮過問題。
三個女孩子倒不至於去懷疑沈墨說的是假話,然而蘇軾畢竟是從識字開始就經常在教科書、老師口中出現的正麵人物,乍聽沈墨這樣說,固然受到了一定衝擊,卻還不至於立即扭轉印象。
當然也不可能去反駁沈墨,因為她們了解的信息很少。
“人都是受時代影響的,美人換馬這種事情要放到當時的時代背景去看,不同時代有不同的風俗、觀念和道德標準,完全用現代的標準去評判古人未免有點不大公平。”
房長安壓根不在乎沈墨怎麼看待蘇軾,但她這句話明顯有所指,樂得找個機會“解釋”一二,“至於‘十年生死兩茫茫’,如果因為有了朝雲、王閏之,就忘了王弗,那才是薄情吧?”
沈墨瞥了房長安一眼,沒有接話。
房長安也不多說,免得多說多錯,反正能“解釋”一句就是賺的,不過卻注意到王珂也瞥過來一眼,然後也沒說話。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解釋,對沈墨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而對王珂這邊,則似乎反而有點反作用……這不會是沈小墨故意挖好的坑吧?
房長安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多了,沈墨倒未必沒有這份聰明,但顯然不會這樣去處心積慮,大概連蘇軾的話題都是臨時起意。
沿湖走了一圈,太陽冒了出來,五人就在樹蔭涼亭裏麵坐著閑聊,房長安起先仍配合地被冷落,後來見毛閃閃和劉貝把他拉進話題圈,沈墨神情不再似之前那樣冷淡,也不知道是苦肉計有了效果,還是剛剛替蘇軾解釋的那句話發揮了作用,總之見時機差不多,他便主動地開始加入話題了。
前世的房長安遠遠稱不上八麵玲瓏,但有多年閱曆在,加上初中三年的人緣積累,真有心去控場實在不算什麼難事,他引導著話題控場,場麵一下子就顯得融洽起來,別說王珂早忘了了之前的一些情緒,連沈墨都跟他說了好幾句話。
不知不覺到了傍晚,一番閑談,遠在異鄉的幾個老同學都覺得彼此之間親近不少,沈墨原本準備請大家去吃飯,不過雖然知道她家有錢,但請客這種事情大家終究不好意思,房長安也擔心過猶不及,因此以“來日方長為由”跟著一塊做出了反對。
沈墨從小就有些“不愛表達”,小時候表現為害羞,轉入市一中後,這邊的男生可不像鎮上那樣畏縮,被一個眼神就能嚇退,不少男生前赴後繼的靠近過來,然而因為不得法,加上那時候她剛剛轉學,正處於心態敏感的時期,反而有點被嚇住,甚至反感。
加上舒眉因為女兒慢慢長大,也出於未雨綢繆的考慮,兩年裏麵也有過一些關於女孩子性情、舉止之類的教導,比如“矜持”“自愛”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