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籠罩的校園靜靜悄悄,王珂躺在床上怔怔無眠,宿舍樓下,房長安也坐在車內發呆。
看著王珂走進宿舍樓之後,他就沒回去。
這自然沒有任何作用,更像是一種對自己的懲罰,以減輕負罪感——從上午確定了她提前搬回學校之後,他好幾次都想要阻止和挽回,但一次次地硬下了心腸。
這等同於實質上的分手,王珂並沒有他這樣的閱曆與心性,她承受的痛苦和折磨完全可以想象。
從理性來說,這是必須經曆的過程,隻有感到這種痛苦,王珂才有可能會做出妥協。
他要做的,就是在她最難受、最難以堅持的那個節點,再次出現,讓她放棄這種煎熬和痛苦。
這個節點不能早也不能晚,早了不到火候,她沒那麼難受,就不會那麼容易妥協;晚了,她可能就已經熬過去了,會變得更加堅韌和強大,很難再妥協了,他的期望也就再也不可能實現。
剝掉愛情的外衣,將他想要做的事情做出理性剖析,就是這樣血淋淋的殘酷。
但這都是理性,就是有兩世閱曆,他也隻是一個普通人,三個女孩子裏麵,王珂是與他相處時間最久的,甚至可以說,認識之後,就沒有分開過。
他處心積慮,早早地就把她綁在了自己身上,可不知不覺之間,自己其實也被她牢牢綁住,哪能真的做到冷酷理性的去做事?
就是真的回去了,估計今晚也很難睡著,還不如在她樓下待著舒服。
他在車裏麵待了好半晌,回過神的時候,覺得腰背有點疼,看看手機,沒有未讀消息,時間已經過淩晨一點了,於是緊了緊衣領,下去溜達了一圈。
重新回到車前的時候,有一束燈光照耀過來,穿著保安服的大叔在巡邏,問:“你幹嘛的?”
房長安往樓上指了指,“跟女朋友吵架,在這等她回心轉意。”
“你回去等不也一樣嗎?”大叔明顯不解。
“回去我也睡不著,在下麵等顯得比較有誠意。”
大叔大概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頓了一頓,才歎一口氣,“也就你們這些年輕人,才會這樣子……談戀愛就好好談戀愛,糟踐自己圖什麼?”
房長安笑笑:“沒事,年輕身體好。”
“那車是你的嗎?”
“昂。”
“車裏待著吧,外麵冷。”
“哎。”
大叔逛了一圈,又繞回來了,見他還在樓下站著,搖搖頭,似乎是歎了口氣,有點感慨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了他曾經慷慨崢嶸的歲月記憶。
房長安又站了會兒,發現宿舍樓的門從裏麵打開了,一個中年阿姨拿著手電筒走出來,像是剛睡醒的樣子,話語還有些含糊,問:“同學,你有啥事嗎?”
“沒有。”
房長安笑著搖搖頭,“我就在這站會。”
阿姨又瞅瞅他,很有經驗的樣子,“跟女朋友吵架了?”
房長安笑著衝阿姨比了下大拇指,又問:“經常有人像我這樣嗎?”
“沒有。”
阿姨搖搖頭,“這麼傻的人可不多哦!”
“……”
阿姨看看他,道:“你進來吧,到樓下大廳等著,外麵冷。”
“沒事,冷才能反思,暖和了容易犯困,您睡去吧,不用管我。”
阿姨見勸不動,也就真不管他了,自己回去睡覺,關門前盯著他瞅了瞅,又搖搖頭歎息一聲,把樓門關上了。
整個世界再次安靜下來。
時間過了淩晨三點,房長安開始有點犯困了,於是拿出手機,寫一些此刻的心得與感想。
他其實一度想過要寫日記,等以後回想起來,也可以回顧一下自己的重生曆程,但實在沒勇氣把真話寫出來。
不過這次寫著寫著,卻忽然想到了另一種方式,於是索性建了個文檔,來了個流水賬:
2010年3月3日
六點醒。十點起床。多雲。
王珂要返校。在家吃罷午飯去上班,傍晚回。珂珂已做好飯,份量都比平日大不少,應為可多剩些,留我明後日吃。
約晚八點送她到宿舍樓下。
未回。
保安大叔與宿管阿姨先後來關懷,意甚感慨,心中多半謂為年少。
已4日淩晨三點,月已隱,風仍緊,公主樓下記。
他寫完這些,又試著修改,改著改著發現實在無聊,索性去考慮接下來的公司安排,甚至在準備發布會上可以試著說的一些梗和段子。
不知道時間怎麼過去的,過了六點,天邊隱隱有了些亮光,房長安喝掉了車上的水,又去上了個廁所,跑著步回來,然後在樓下繞著小圈子跑。
宿舍樓有輕微的響動傳來,路燈與天際微光之中,他看到一個戴著帽子的女孩子身影,背著個書包,關上門轉過來的時候,看到居然有個男生在樓下跑步,明顯也被嚇一跳。
房長安回以個有些歉意的笑容,對方並未回應,微微低下頭,腳步匆匆地走了,看樣子是早起讀書。
這像是個信號,很快就有第二個女生走出來,隨著冷寂的校園重新恢複了些許人氣,路燈的光芒在逐漸變暗,因為天開始亮了。
這像是個晴天,東邊天際有一團暖色霞光升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