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觴曲水,竹園詩會(3 / 3)

——這可是連他父親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雖然陳少君出了一大堆難題,但是謝川根本不相信他做得出來。

謝川本來以為陳少君會思考很久,但是沒想到,陳少君的回複比想像他的要快得多。

“好!”

陳少君一臉自信道。

聲音一落,四座嘩然,謝川更是眼皮狠狠一跳,就好像被人拿針剌了一下。

看著陳少君一臉正色的樣子,不止是謝川,整個流觴曲水,竹林集會中所有的官宦子弟全部都怔住了。

誰也沒有想到,陳少君居然會主動挑戰謝川,而且他居然還是來真的。

這真的還是他們認識的那陳少君嗎?

“哈哈哈,陳少君,你這叫自取其辱,我就看看你怎麼挑戰謝公子!”

周遠突然大叫道,一句話,眾人頓時哄堂大笑。

陳少君一笑,也不爭辯,他的身體挺直,取過一旁貌不起眼的鼠須筆,蘸了蘸墨汁,一手攤開了手邊的宣紙。

“嗬,下筆急躁,毛手毛腳,嘩眾取寵罷了。”

謝川哂然一笑,不以為意,一邊拿過旁邊的宣紙和金錦白須筆,一隻手微微枕著下顎,思忖起來。

好的詩,都是千錘百煉,嘔心瀝血造就而成的。不管陳少君打了什麼心思,就憑他想都沒怎麼想,這麼快就準備在紙上書寫,就寫不出什麼好詩來。

然而就在謝川低頭,準備凝神思考自己的詩句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幕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轟隆!”

沒有任何的征兆,人群突然一片嘩然,就連謝川身邊的周遠和魯致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站了起來,所有人望著一個方向,臉上滿是震驚。

“快!快看那裏!”

“陳少君,陳少君的紙上竟然冒出了煙霞!”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我是眼花了嗎?他怎麼可能做到?!”

“落筆成象,是落筆成象!我們這次的詩會居然有人可以落筆成象!!”

……

謝川心中一驚,猛的抬起頭來,隔著整條溪水,隻見陳少君正襟危坐,身軀筆挺,他的手中,一杆貌不起眼的鼠須筆,龍飛鳳舞,筆走虺蛇,很是有種韻味。

但是這並不是謝川關注的焦點。

“不可能!!”

順著眾人的目光,謝川一眼落到了陳少君的紙上,隻見那張三尺見方的宣紙上,隨著陳少君的筆勢,一縷燦爛的煙霞慢慢的升起,氤氳不散,並且越聚越多。

“字生煙霞!”

電光石火,謝川的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猛的睜大了眼睛。

地有文氣,每當有精妙詩詞和文章現世,地便會產生感應,根據文章、詩詞的品級高低顯現出不同的異象,來證明文章的不凡。

這就是所謂的文章顯現。

文章顯現分為五重,從高到底分別是諸聖降臨、鬼神顯現、文演地、文燭霄漢、落筆成象,這五重每一重都極難達到,在儒道之中隻有文章造詣極高的人才有可能做到。

字生煙霞,正是第一重落筆成象中最高的境界!

謝川從被喻為神童,年紀輕輕就已經有才氣四鬥的境界,但也隻有偶爾得到靈感,做出的文章、詩句升華,才會落筆成象,達到第一重境界,然而也隻有一點毫光而已。

但是陳少君的字居然生出了煙霞!

兩相對比,有如螢光之於皓月一般。

“‘字生煙霞’別是我,就算是才氣六七鬥的人都很難達到,這個混蛋怎麼可能做得到?”

這一刹那,謝川整個人都驚住了,再難以保持平靜。

然而溪流對麵,陳少君卻渾然不覺。此時此刻,溪流兩岸,除了謝川之外,所有人都站起來了,每個人都被那紙上的煙霞驚到了。

陳少君渾然忘我,他的鼠須筆越走越快,煙霞也越生越多,也越升越高,等到最後一個字寫出,陳少君那三尺左右的宣紙上早已是滿紙煙霞。

“花開不並百花叢。”

“傲立寒秋誌無窮。”

“寧可枝頭抱香死!”

“何曾吹落北風中!”

……

陳少君終於結束了自己的書寫,那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整個竹林中響起,微風吹拂,仿佛將那四句詩詞吹進了眾人的心裏。

那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自陳少君身上,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人群中隻見陳少君衣袍獵獵,傲骨錚錚,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超塵脫俗的氣息。

死寂!

整個竹園一片死寂!

這一刻,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一個個呆若木雞!

而此時此刻,最震撼的還是溪流上首的謝川。

“不可能的,這個庸庸碌碌的家夥,怎麼可能真的做出這種級別、品相的詩句!”

謝川表麵平靜,心中卻掀起萬丈波瀾。

和陳少君接觸這麼多次,他有幾斤幾兩,謝川再清楚不過了。每次集會,陳少君都是庸庸碌碌,毫無存在感。

誰能料到他居然還有如此鋒芒畢露,驚才絕豔的一麵?一首詠菊,四句詩詞風骨、格局、意境,全部全都是上上之選。

竹林的詩每年都有,流傳出去的成千上萬,但是就意境和品第來,還沒有一首能比得上陳少君。

就連謝川都不得不承認,這首詩已經達到了一個足以讓許多士子仰望的境界。

“謝川,你怎麼?”

陳少君衣袖輕拂,目光如電,有如鶴立雞群,傲視全場。

而謝川的臉色則是唰的一下變得蒼白無比,就好像被人一巴掌狠狠的甩在臉上。

他想到了開頭,卻萬萬沒有想到這種結尾。

這一刹那,虛空中有種無形的壓力,就連時間就仿佛靜止了下來,針落可聞,甚至就連最擁躉謝川的周遠、魯致都不出話來。陳少君的賦本就是萬中無一,隻是因為轉生蒙蔽了而已。

如今鉛華洗淨,重放光華,一首詩又怎麼可能難得住他?

“少爺!”

就在謝川最難堪的時候,竹林掩映下,誰也沒注意到,一根枯瘦的手指,從陳少君身後伸出來,輕輕點了點他,提醒道:

“……那件事情,該了。”

那聲音細如蚊呐,微不可聞,然而落在此時的陳少君的耳中,卻有如一道雷霆炸開,陳少君渾身一震,陡然之間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