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血腥的鐵鏽味道越發的濃重起來,鍾雲心能夠感受到身子正因為失去溫熱的血液而變得越來越冷。她看著窗前幽微的月光,那月下的未央柳如今依舊如此嫵媚青翠。就連帶著找找的月光都帶著幾洌豔的顏色。
她忽想起那一日,皓月當空,霧靄沉沉。那人站在雪白如銀的月光下,寬大的衣袍沙沙作響。他低下頭溫熱的唇印在她的眉心。寂寥無聲的世界裏從西泛起了清淺的波光,溫柔的蘆葦花像是一場無聲的大雪落滿心頭。
不知道,那說會回來的少年何時能歸。記憶層層疊疊的在眼前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忽然一聲巨響,冰涼的風吹散了兩三分的迷惘,她隱隱看著那走進來的丫鬟似乎被眼前的一切驚得忘記了呼吸。
少頃,一聲尖銳的聲音劃破長空“快來人啊——大小姐出事了——”
空氣中似乎傳來了鬆枝的香氣,池水波光粼粼:“安琥......”鍾雲心的嘴角因為這個名字而有了溫暖的弧度,眼神再度因為失血而變得模糊起來:“我等不到你了......”閉上眼睛,眼角的晶瑩滑落了下來,掛在臉頰邊上宛如鮫人的明珠。
徐令儀本因為女兒的事情整日提心吊膽傷心失望,再加上懷相不好每一天都睡得極其不安穩。忽然聽到丈夫在自己身邊驚坐起窸窸窣窣的穿起了衣服,她也睜開了眼睛:“怎麼了?”
鍾灝轉過身來看了看臉色憔悴蒼白的妻子,心中猶豫不願將女兒自戕的事情告訴她,生怕惹她難過又會有什麼事情鬧出來。隻是停了一會小心斟酌的說道:“丫鬟來報說雲心......”
“雲心怎麼了!”徐令儀連忙坐起身來,又是一陣腹痛。她痛苦的蹙著眉:“快,快幫我穿衣服......那孩子怎麼整日都讓人操心。”
雖然已經叫了大夫,但是聽傳花的人來說,發現她的時候滿地都是血。她倒在血泊之中。鍾灝心中擔心女兒,於是不再說什麼。隻是幫徐令儀換好了衣服兩人相互攙扶著匆匆忙忙的往蘇園趕去。
“來報的丫鬟之說,雲心一時想不開拿了簪子利了手腕。”徐令儀聽到丈夫的話,腳下一軟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麵一樣,混混沌沌。
自己的女兒脾性自己最是清楚,小時候被驕縱的無法無天吃軟不吃硬。隻怕這一會說要落了她腹中的孩子,讓她傷了心一時間倔脾氣上來竟然不管不顧。
徐令儀覺得腹中絞痛難忍,那孩子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姐姐的危險於是拚了命的在母親的肚子裏麵鬧騰。一時間她咬著牙覺得痛的冷汗都在一層有一層的往外冒。
“怎麼了......”看著妻子神色不對,鍾灝慌忙上前去扶她。徐令儀擺了擺手“
沒事.....沒事.....去請大夫了麼......”。隻是因為腿腳發軟的緣故,她也值得一步一步的隻得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前走著。
看著妻子麵色蒼白神色恍惚不定鍾灝心中隱隱擔心。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蘇園的燈火卻還通明著剛走過去就能夠看到丫鬟小廝們進進出出端藥拿水。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看著主子走了進來,院子裏的奴才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貼身服侍鍾雲心的小丫鬟雁兒眼淚汪汪的跪在下首,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了一看臉色不渝的徐令儀。
又想到如果鍾雲心出了事情自己這條小命十有八九是要被拿去陪葬,於是深吸一口氣壓下慌亂紛雜的思路開口說道:“夫人說要用大鎖壓了小姐,所以奴才們也不敢私自進去。隻是陪著看守的媽媽們守在外麵。”
屋子的地上已經用細布來來回回的擦許多遍了,如今的水磨石地磚上麵已經看不到血汙,映著燭光光亮的幾乎能夠找見人的影子來。雁兒看著自己微微發抖的影子繼續說道:“是奴婢想著大小姐晚上就沒有吃什麼東西,想著她興許會餓,所以就鬥膽央求了媽媽打開了門。”
隻是開門之後的那一幕卻讓自己啞然失聲。麵容蒼白的大小姐就倚在床榻旁邊,從纖細白.嫩的手腕上蜿蜒而下一道道的血跡,地上大灘大灘的血液讓人心裏麵發慌。屋子裏麵也是濃濃的化不開的血腥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