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灝輕輕的撫了撫妻子的如同烏雲一般的鬢角柔聲說道“總有一天,雲心會明白的。放心吧。”隨即大夫問了診走了出來抬起頭看了一眼這富貴華麗的屋子全然不似書香人家的屋子。
又想起自己剛剛看診的那個自戕的女子分明是懷有身孕的,於是心中暗自生了鄙夷。這樣的商賈之家果然是內宅陰私頗多。但是依舊是秉承著醫者仁心的態度說道:“那室內的姑娘如今懷有身孕,失血過多雖然救了過來但是卻導致了胎像並不太穩。”
他看了一眼坐在榻上默不作聲的兩人,卻總覺得那房間之中分明還是閨閣的裝飾,那女子的婢女依舊稱她做大小姐。
一個女兒家,竟然尚未出閣就懷了私生子......這按照當地的規定是要將如此不貞不潔不知廉恥的女人沉塘的。但是畢竟是別人家的家事,主人家不說,自己一個醫者自然也不能多說什麼。
於是隻是撫著自己的小山羊胡說道:“小姐的血既然已經止住了接下來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正說著要走,坐在那裏一直沉默不做聲的徐令儀卻忽然身體一歪栽了過去。
“令儀——”
鍾灝橫抱起她,卻覺得手上一片濡濕。接著昏黃的燭火一看,那竟然是烏黑的血漬。他目光一淩看著站在一旁的大夫說道:“還勞煩你再看看我夫人。”
徐令儀原本就已經有了身孕,再加上這些時日以來一直因為女兒懷孕的事情擔心自責,直到今日積壓的憂思爆發了出來,重重傷痛之中引發了小產。
卻也是在聽到大夫說女兒無事之後,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昏了過去......隻是為時已晚,腹中的孩子早已經保不住了......
鍾雲心請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後的正午了,明媚的春.光照在窗前的桃花樹上,那樹似乎經曆了一夜風雨但是卻已經恣意盎然。她瞧著不知道是誰將屋子裏麵的桃紅色的花鳥此次與的軟簾子放了下來,屋子裏麵落下了一層有一層的緋紅色影子,添了幾抹暖意。
過了好久,她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晃過神來,自己如今並非已經超脫紅塵,而是仍舊在蘇園裏,在鍾府中。
門外麵傳來了走動的聲音,端著茶水走進來的小婢女雁兒看到已然蘇醒的鍾雲心滿臉喜悅:“大小姐您醒過來了,太好了!這可太好了!奴婢這就著人去通知夫人和老爺。他們都著急壞了。”
眼見鍾雲心的目光落在了一旁供在短腳小幾上的幾株剛剛采摘過來的桃花,用清水養在天青過雨的雪白花觚裏,那微微粉嫩的花瓣輕薄透亮色澤明潤看上去就叫人心情舒暢了不好。
“不必了。”她的聲音淡淡,嘴唇因為失血過多仍舊是單薄的淺粉色。“我有話要對母親說。你叫了軟轎抬我過去吧。”
鍾雲心聲音淡淡卻不容置疑。雁兒猶豫了兩分之後點點頭說道:“那奴婢去叫人。”
朝暉閣這幾日都是氤氳濃重的苦澀藥氣,徐令儀小產之後身子一直不見好,再加上又是春寒料峭的時候病情時而減輕時而惡化。
鍾灝將她攬了起來親手吹涼了小盞裏麵的湯藥說道:“令儀......該喝藥了.......”忽然聽到外麵一陣喧囂聲音,正是素英等人見到了鍾雲心先後行禮問候。
“大小姐來了。”
徐令儀眼神一亮:“讓她進來,外麵冷當心凍著。”
說著推掉了丈夫手中的湯藥:“放著吧,左右不過是個心理安慰罷了。身子將養著也就過去了。你先出去,我與女兒有些話要說。”
鍾灝點了點頭放了碗大步走了出去。
“娘親.......”再來的路上,鍾雲心就已經聽說了母親小產的事情,心中自責不已眼淚連連的跪在她身下。徐令儀側臥在床榻上朝鍾雲心伸手道:“快別跪著了,地上冷。做到娘身邊來,娘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