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尾軍港,千百艘艦船在此雲集,若大的港口都不夠用了,許多艦船隻能漂浮在江麵上,使用小艇上下人員。岸上曆史悠久的馬尾造船廠,整齊的船塢像是一群正等候著孵化的巨繭,隱隱的可見一批大小不等的新船正在建造中。更遠處是馬尾海軍海校,起床號尚沒吹響,學員們還在睡著。
天地間,靜悄悄。
初升的陽光,從東麵山頭上無力的爬起,被濃濃的晨霧一散射,變成了紅色,染紅了這天,染紅這地。
晨有大霧,預示著今天是一個好天氣。
嘟嘟嘟——,急促的軍號響起,無數人從夢中驚醒。
“通知各艦艇正副艦長、輪機長,以及黨國特派員來碼頭開動員會!”一夜未睡的海軍司令陳紹寬眼球中泛著血絲。聲音仍是那麼的富有威嚴。
“是!”
通信兵用燈光和廣播將海軍總司令陳紹寬的話傳達到了各艦。
打著阿欠的各艦艇指揮官紛紛換乘小艇,三三二二的聚集到了碼頭上。
今天就要開拔了,照慣例自然要舉行一次動員大會,周圍那一排排的士兵,還有那些站在高處的哨兵,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每次大會總得有人保護不是?
不對!
海軍特派員郭東離一邊走,一邊蹂動著酸麻的手腳,作著擴胸運動,視線不經意間觸到了那些衛兵身上。這些人,並不是憲兵啊,看他們的眼神中,似乎還冒著殺氣。右手不知不覺的搭在了槍套上,警惕的環顧四周。
警戒力量似乎比平時多了一倍,那些艦船長官,倒是神色如常,阿欠連片,無精打彩。私下裏謠言已經傳開了,此去接掌台灣,必定是有去無回。那些解放軍可不是好惹的。
當然,也有人反對“送死說”,因為台灣離福建近,離解放軍遠。
蔣總統已經抽派了三分之一的空軍,轉場到了福建,可以為海軍提供足夠的空中支援。而解放軍海軍沒有航空母艦,無法與國軍搶奪台海的製空權。二海軍如果相遇,那麼國軍必勝。
戰爭還沒有開打,誰也說不清勝敗,前途未卜,隻是這些年來,解放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銳氣正盛,讓人膽寒。反觀國軍,克扣軍餉時有發生,已經到了公然為之的地步,致使海軍上下士氣低落,將無必勝之心,兵無敢死之士,這樣的隊伍難帶啊!
難怪,所有的將領都無精打采的。
不過,身為海軍特派員,郭東還有著一個非同尋常的身份,代表南京監管各艦,密切注意海軍各級官兵的思想動態,凡有動搖者,散布謠言者,投敵叛國者,特派員甚至可以不經上級主官的同意,直接抓人審訊。
集合!
報數!
請長官訓話!
太陽升高到了三尺,晨霧漸漸的散去,海軍軍官們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陳紹寬的臉。
“我陳紹寬對大家怎麼樣?”
“好!”
“我陳紹寬對大家怎麼樣?”
“好!”
“我陳紹寬對大家怎麼樣?”
“好!”
陳紹寬一連問了三聲,台下回應好的聲音,一次比一次高亢,到了最後,猶如春雷滾過閩江上空。
郭東發覺不對勁,悄悄的往外溜去,但是執勤的警衛,卻不讓任何人離開。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周邊樓房上的製高點都架著機槍。忍不住的渾身一哆嗦。
“完了,陳紹寬想要背叛黨國!”郭東頭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整個人便如同被雷擊了一樣,呆住了。
掏槍強闖?那是送死。
假意歸附?戴老板恐怕不會相信。身在南京的家人恐怕有危險了。
附賊從逆?自己能活命,家人必下地獄。
“在場的都是跟著我出生入死幾十年的兄弟,我的為人怎麼樣,大家心裏都有杆稱!現在全國的局勢怎麼樣,大家心裏亮堂得很。陳誠、閻西山、韓複渠的上百萬精銳,傾克間土崩瓦解,灰飛煙滅,解放軍的兵峰直指江浙,南京不出半年必將姓衛!
南京的蔣某人,貪得無厭,克扣軍餉,用人唯親,打擊忠烈。被逼無奈的中央軍弟兄,隻能自己去解決軍餉問題,在老百姓眼中,都成了遭殃軍!反觀解放軍,選賢與能,用人不拘一格,大軍所到之處,與百姓秋毫無犯,深得民心。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今天,我陳某要率軍投奔解放軍了!願意跟我一起走的,請站右邊。不願意的,請站左邊!念在昔日戰友情份上,我陳某也不為難那些不願跟我走的人,你們可以領取遣散費,自行離開!”
“叛國逆賊!”台下忽然人幾人衝出來,直撲陳紹寬而去。看這樣子,他們是想捉拿了陳紹寬,挾為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