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過去在台上，習慣了別人的掌聲，現在於台下，也習慣性的給別人鼓掌。有人說貪官都是一群唯利是圖，表裏不一，當麵笑麵虎，背後捅刀子的人。依我看，這個評價值得商榷，至少你們在鼓掌的事上，就是表裏如一！"
"哈哈！"雷鳴般的掌聲再度響起，貪官們紅光滿麵的臉上，露出笑容。衛華使勁揮了幾次手，也不能停止。直到他臉色陰冷下來，給所有人傳遞一個"我不高興"的表情，這些善於察顏觀色的曾經的領導們這才停止了鼓掌。
"我來這，不是聽你們鼓掌的，而是和你們貼心置腹的聊天的，希望可以幫到你們！"
又是掌聲，這一次是真誠的，盡管鼓掌的人並不多。
"那些不鼓掌的人，是不是覺得我在說空話？"
掌聲熱烈的響起。
"剛才鼓掌的人，就是這類人！"
掌聲停止。會場秩序亂了起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衛華這人是怎麼回事啊，鼓掌他不要，別人不鼓掌又說與他對著幹，不支持他。
"你們不是不覺得無所適從……"衛華早年做過推銷員，在抗日戰場上又當過指揮千軍萬馬的元帥，對人心的理解和把握可以說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別在下麵交頭接耳的說小話，有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說？"
槍打出頭鳥的道理誰都懂，這兒犯人又都是人精，衛華這麼一問，會場頓時禁如寒蟬，鴉雀無聲。
"怎麼，在座的都曾經是大領導，卻連一個敢在會場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嗎？"
仍是無人站起來說。
"你們是不是擔心被打擊報複？你們都已經進來了，照國情，因為犯事而被革職的人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但是因為貪腐而進來的人，可是政治前途全毀，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你們就算刑滿出獄了，也隻能夾著尾巴做人，很少有公司敢雇傭你們，因為他們會擔心自己公司形象受損。你們小蜜已經離你而去，你們的妻子大多選擇和他們離婚，你們的兒女將以你們為恥，你們已經失去了一切，還用得著擔心什麼嗎？"
"不要再說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會場原本那和諧充滿歡樂的氣氛，一下子就被悲情所取代，很多人都落下了淚。
"我想說的是，我同情你們！"衛華大手一揮，虯勁有力，"我也是從基層一步一步爬過來的，我知道個人的力量麵對官場的潛規則是多麼的無力。你們在入仕之前，都是千軍萬馬擠過獨木橋的人，你們的本身的能力不用懷疑。你們在入仕之初，都是胸懷抱負的。慢慢的，你們發現，官場並非你們想象的那樣，想要升職就得巴結領導，因為領導掌握著經濟權與人事權！領導的一句話能定江山，而你們給民眾服務得再好也沒用，因為民眾手中並沒有選舉權，所以你們隻能理智的選擇當領導的仆人，而不是人民的公仆。當你們升遷了之後，結果又發現，上頭還有更大的領導需要去侍候，於是你們開始習慣成自然。
在這裏，我是領導，所以我一亮像，你們就拚命的鼓掌。我說的對不對？"
掌聲拚命的響起，衛華這話說到他們心裏去了。
"要侍候好領導，自然就得花錢，在這個商品經濟的背景下，哪有辦事不花錢的？可你們陽光收入又很有限，於是你們不得不將手伸進了國庫或者人民的口袋……"
衛華目光一掃，發現所有人都有悔意，很多人都低下了頭。
"從人性出發，我能理解你們的想法和做法，但是人民是不會理解的。你們不會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至少仕途上是沒有的。我很同情你們的遭遇，來之前我看過你們所有的資料，平均文化是碩士，其中博士也占到了很大比例，可以說你們是最高文化的罪犯。如果給你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想你們會去從商、從事科研，甚至教育當過教書匠、作者、醫生，等等。
不過無論從事哪一行，我想你們混到現在都能出人頭地，成為一方人傑！是這個不合理的大環境，毀了你們，讓你們身敗名裂！現在誰也救不了你們了……"
會場哭聲一片！
"先把淚水擦幹吧。人隻要活著，總歸是有機會的。我來這兒就是給你們機會的。會後每人寫一份心得，題目就是'假如再來一次'，字數不限，一星期內交給我。記住不許請人代筆，要說你自己的真心話。在我麵前不要企圖戴著假麵俱，我不需要那樣的人。現在散會！"
掌聲響起，所有人起立，持久而熱烈！
衛華離開監獄大門，上車的時候仍能聽到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