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要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一昧求神拜佛不過是自我逃避罷了。”
我實話實說，並不怕宮樺夏動怒。
他臉色變得陰鬱了起來，眉壓眼和三白眼更加明顯了，隱約露出一股凶相來。
宮家幾人都驚慌不安，他們顯然害怕老爺子。
這種大家族，掌權者常年的淫威已經深入骨髓，宮樺夏隻要活著，後代子孫都得垂著頭過活。
“父親，李大師沒有別的意思……”宮家豪開口，試圖緩和氣氛，讓宮樺夏不要動怒。
宮樺夏沉默地坐著，忽地深深一歎：“你說得沒錯，我在這裏求神拜佛不過是自我逃避罷了，犯下的錯誤並沒有消除，反而害了後代。”
眾人一愣，隨即鬆了口氣。
宮餘馨開口：“爺爺，誰年輕的時候沒有犯過錯呢？不管你犯了什麼錯，依然是我最敬重的爺爺！”
“餘馨啊，這件事我藏在心底六十多年了，日夜咀嚼反思，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汙點。”宮樺夏歎息，眼眶泛紅了。
我開口道：“宮老爺子，說說吧，驅鬼講究緣由，這是我必須得了解的。”
“對，老爺子說說唄，不說出來藏在心裏多難受？”王東也勸說。宮家豪三人雖然沒有勸，但都期待地看著宮樺夏。
宮樺夏苦澀一笑，垂首看著蒲團，幽幽說起：“那是我十幾歲時候的事，當時我跟一個女孩相戀，她叫雪薇，我隻記得這個名字，別的都不記得了。”
“我跟雪薇相互愛慕，在一起偷偷戀愛了兩年，那個年代我們這麼小就戀愛是不妥的，會被人說三道四。所以我們一直偷偷摸摸戀愛，可惜後來還是被我家裏人發現了。”
“家裏人打算送我留學，那個年代上京城都很落後，能留學的人屈指可數，我不願放棄這個機會。加上家裏人強烈反對我跟雪薇在一起，嫌棄她家窮，所以我就跟雪薇分手了。”
宮樺夏落下淚來，越發動情：“分手後，我就去了國外，五年後才回來。當晚我偷偷去見雪薇，結果她已經嫁人，跟我相見哭成了淚人，當晚就上吊自殺了。”
“聽說她死不瞑目，直到下葬都睜著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雪薇自殺後，我就天天做夢，夢見她的眼睛，漸漸的，我的眼睛似乎就變成了她的。”
宮樺夏說罷，幾乎坐不穩了。
宮家豪幾人忙扶住他，連聲安慰，說這不是他的錯。
王東也道：“宮老爺子，你這也不是故意的，算不得害人。看來事情明白了，就是雪薇纏上了你，她纏上了你的眼睛。”
宮樺夏低著頭流淚：“是我的錯，我是個絕情人，負心漢，如果不是因為我，雪薇怎麼會自殺？”
“爺爺，不是你的錯……”宮餘馨也不由哭了，十分心疼宮樺夏。
我保持著沉默，沒有說話。
是非對錯，不是我們能判斷的，這是幾十年前的舊事。
不過事情倒也的確清晰了，而且很簡單。
雪薇過於深情，冤魂不散，她在死不瞑目的時候必定寄生在自己的眼睛裏，變成了目鬼。
後來在未了願的指引下，找上了宮樺夏，又寄生在了他的眼睛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