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她生病,嬋娟為了方便照顧她,每晚都會在房中留一盞小燈。
借著微弱昏黃的燭光,秦落羽不出意外地看清了床榻邊坐著的人是誰。
她望了望窗外的夜色,很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
想到自己方才並非是靠在嬋娟的懷裏,而是大魔頭的懷裏,秦落羽頗有些臊得慌。
她強自鎮定地咳了咳,“皇上,您什麼時候來的?嬋娟呢?”
男人沒回答,伸手探了探她的溫度,微微皺了皺眉:“怎麼燒得這麼厲害?”
秦落羽微微笑了笑:“臣妾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抱歉讓皇上失望了——這條命,臣妾到底是沒愛惜好呢。”
就算你是皇帝,又能如何。這天下,總有許多事,不會盡如你的意。
這一次,去留由她決定,她再不想成為他手中的籌碼。
陵君行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秦落羽不閃不避,迎上他的視線。
男人的眼睛漆黑深沉,仿若一潭不見底的深水,所有的情緒到了這裏,俱都消失無蹤,沉入漆黑的水底。
旁人永遠也無法窺測這雙眼睛的主人,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即便費盡心思窺探,也隻是徒勞而已。
而另一雙眼眸明澈動人,帶了幾分不經世事的純然和天真,又仿佛蘊著滿天星辰的碎光,這世間所有的美好和希望都流轉其中。
偏偏那眼尾微垂,眼睛睜大的時候,如幼鹿般柔弱無辜,當這雙眼睛專注凝視著對方時,輕易就可激起對方心中的保護欲……抑或,破壞欲。
男人收回視線,淡淡道:“沒愛惜好,那以後就好好愛惜。”
他將方才喂秦落羽喝過水的茶杯放回桌上,卻並沒有走的意思,反而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似乎是有些疲倦般,輕輕揉了揉太陽穴。
秦落羽忍不住問了一句:“皇上您還不回去休息嗎?”
這句話問出來,其實已經帶了逐客的意思了。
豈知男人不知是沒有領會這層意思,還是不想領會,“朕今晚不走。”
秦落羽默默看了眼陵君行,有點不太明白他想做什麼。
上次他留宿昭王府的時候,她把床讓出來給他睡了,她睡的軟塌。
可今夜她生著病,他留在這裏,就算不怕被傳染,難道就不想想,讓她一個病人給他讓床,有多不合適嗎。
她正想委婉地勸說大魔頭換個地方,畢竟這昭王府大了去了,他想睡哪兒還不行,何必在她這個病人房間裏呆著?
然而還沒開口,就聽到男人低低地說:“睡吧。朕就在這裏陪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於疲累,這聲音不似平日的冷漠堅硬,在這暗夜裏昏黃的燭火中聽來,竟似帶了一點難得的溫柔之意。
一時之間,秦落羽倒是怔了怔。
隻是很快就想起當初在安城時,她以為大魔頭懷抱的溫暖和眼中的焦急是為了她,結果轉眼卻聽到人家說:“她活著一天,一天就是大秦國的軟肋。”也是怪可笑的。
秦落羽扯了扯唇,錯覺一次可以,兩次不是笨就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