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談甚歡時如墜冰窖。

路莓開著車問他:“你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他閉著眼皺著眉頭的樣子,使他看上去褪去了年少的外殼,成熟的氣質便慢慢浮現。

陸佑睜開眼看向身邊開車的人,含情的桃花眼裡是沉重的心事,他在猶豫要不要和路莓說他今天想起的回憶。

“不用。”

就在路莓以為陸佑不會再說的時候,陸佑開口:“我想起了一些回憶。”

他語氣慢慢吞吞,裡麵的猶豫幾乎成了實質。

路莓握緊了手中的方向盤,聲音四平八穩:“是不好的回憶?”

陸佑:“嗯。”

一想到陸佑回想起以前糟糕的相處,路莓便覺得渾身上下都泛著疼,她看著前方,眼神不動:“想起了什麼?”

她裝得穩極了,不知不覺地將談判桌上那一副裝腔作勢的腔調拿了出來。

陸佑有些煩,那股情緒還抓著他,他總覺得隻要一開口就要說很傷人的話,於是搖頭不說話。

路莓不再多問,隻是情緒從見到老朋友的欣喜,跌落到了山穀。

到家的時候快晚上八點了,兩人沉默著進了家門。

這在陸佑出院後,幾乎是很少見到的,他總是精神十足地說著他見到的每一件事。

陸佑看到客廳中的沙發眼皮狠狠一跳,他就是坐在這個沙發上提出來的離婚。

他走向沙發,突然說道:“其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隻是想起來我曾經見過鐘序。”

“你見過?”路莓有些吃驚,兩人的圈子除了高中和工作,其實沒有太大交集,並沒有向對方介紹自己的朋友。

那麼他是在什麼時候見過鐘序的?

陸佑避開他常坐的位置坐下:“我以前應該見過他幾次,是去找你的時候見到的。”

路莓:“是嗎?”

原來是在找她的時候看到的鐘序。

路莓沒明白,陸佑想。

他忍不住挑明瞭問出口:“你為什麼總是看著他笑,你和他呆一塊是不是總是很開心?”

他無法控製,委屈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傾瀉,像是將二十七歲的陸佑心中的疑問問出口。

路莓:“他是我朋友。”

像是察覺到太過生硬,她補充道:“你和他不一樣。”

陸佑是陸佑。

路莓在心裡補充,你和他不一樣,我會因你歡喜,也會因你傷神。

“可是,你以前看到我並不總是開心。”陸佑頗為沮喪。

確切來說,好像沒有多少時間是高興的。

路莓無法反駁,兩人在結婚初期,她隻當是一個合作夥伴,她對已成定局的合作夥伴沒有多少耐心,態度自然算不上熱切。

兩人這樣相處幾年後,路莓後知後覺發現陸佑在自己慢慢對陸佑動心,於是又本能掩藏心事。

他忽而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路莓愣了一下:“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自從陸佑第一次出院後,兩人的感情其實是在循序漸進的,一直都挺開心的,陸佑也一直堅定的認為是自己追到了路莓。

為什麼陸佑會這麼問?

她突然想起一個很可怕的猜測,不止是鐘序,很多以前的事,陸佑也想起來了。

“你想起來了!”

陸佑並不否認:“沒有全部想起來。”

恢復的記憶每天隻多不減,他的確回想起了兩人一些算不得上愉快的相處。

路莓聲音冷冽:“你想起來多少?”

陸佑垂著眼:“隻有一點點。”

兩人之間的氛圍陡然降到冰點。

“嗬,”路莓忽然譏笑一聲:“我看不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