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在養豬場安然地熬一兩年,等恢複高考,她就可以遠走高飛了。
七七年這一屆高考,很多地方不是隨便能報名的,還需要推薦,但七八年的高考,可是沒多少限製了,即便小慧沒資格,七九年肯定沒問題,小慧記得,有一部電影,名字叫《遲到的春天》,就是說這事兒的。
因此,小慧掰著手指頭數,怎麼也就一兩年。
沒想到,養的第一茬豬還沒長大呢,小慧就遇到了難題。
來人是張營村前婦聯主任劉琴,她滿臉笑容:“小慧,恭喜你!”
“我何喜之有?”
“你就要嫁個好人家了,咱大隊治保主任的兒子,張剛,看上你了。”
“我有男朋友了,對不起,辜負張主任一片好意。”
“我聽說了,演電影的謝長風是吧?你也不打聽打聽,謝長風現在是什麼情形,大幹部的獨孫,你覺得自己配嗎?”
“配不配,你說了不算。”
“小慧,你也是個聰明孩子,這事情呢?還得早些想開,姑娘就像盛開的花兒,可經不起時間的煎熬,你可別鬧得雞飛蛋打一場空。”
“劉大媽,謝謝你的關心,謝長風才走沒幾天,我還不想考慮別人。”
“小慧,我覺得你還是對謝長風抱有幻想,不就是那孩子來找了你一次?我都聽說了,謝家堅決不同意你們的事情,謝長風被看起來了。”
“謝長風家在北京,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給你實說了,謝長風的爺爺以前就在咱們地區做地下工作,他有個老戰友的女兒向他提親呢,那孩子長得太好了,聽說京城裏幾個大幹部的女兒,也都對他有意思。我家有親戚在地區工作,那裏都傳開了。”
好像有幾分道理。
沒想到謝長風頂著這樣的壓力來找自己,真的好感動。
謝長風走了之後,她依然沒有再收到他的信,自己寄了幾封,也石沉大海,這個長舌婦的話,大概也是真的。
“小慧,人家張剛哪兒不好了?小夥要麵子有麵子,要個子有個子,最重要的是,他還有工作。雖說是臨時工,可是小夥子表現好,很快就會轉正的,說實話,我覺得你還不配呢。”
“我也覺著我不配,即便沒有謝長風,我也不會同意,我不想看人家的眉高眼低。”
“哎呦,那你嫁給謝長風,就沒有眉高眼低了?沒想到你還抱有幻想呢,你覺得,謝長風身邊那麼多又能幹又漂亮家境又好的女孩,他還能堅持多久?”
“就是謝長風這事兒,才讓我警醒啊,我不能高攀。”
劉琴愣了一下,沒想到小慧會這樣說,沉思了一下,她還不肯放棄:“張剛真的是個好孩子,他家人也很和氣的,不嫌棄你。”
治保主任凶名赫赫,還和氣?真當我傻啊。
“大媽,你是個明白人,我也是個明白人,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我不打算在這裏找婆家,我是外地女子,不懂本地的規矩,家務活也不怎麼會,我不想讓人天天挑理兒。”
“那就是說,你還想著回城?我覺得你還是想回城,那就是做夢。”劉琴很是嚴肅。
老妖婆,不要這麼惡毒好不好?小慧的心情大壞,很想把手裏的茶缸扣到她頭上。
小不忍則亂大謀,我不氣,不氣,小慧告誡自己。
“小慧,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現在,不得不說了,你不光有一個資本家女兒的媽媽,你爸爸還跑到國外去了,他是個特務,叛國者。”
“我都不知道我爸哪去了,你怎麼知道的?”
“公社剛接到的通知,消息還沒傳開呢,你爸爸是偷渡,他就是個特務。要不是大虎堅持說你是個可以改造好的,早把你抓監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