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京華浮世繪 第二三九章 血色京華夜(上)
逼供,對大多數迷信暴力的男人而言,是一件歡快的事情。能自詡站在正義的高度上盡情的逼供,那就更歡樂了。當然,前提是逼別人招供。因此從古至今的六扇門中人為這事兒前赴後繼樂此不疲。人心似鐵假似鐵,官法如爐真如爐。古往今來,華夏酷刑花樣百出,各路高手粉墨登場,潛心專研出無數種絕妙歹毒的刑罰。古有來俊臣請君入甕,今有派出所鞋帶自殺。古時候有老虎凳,過山龍,抽腸,剝皮,現代有土飛機,指天畫地,後門別棍,神仙掛畫。諸多刑罰中,葉皓東覺得過山龍最霸道,抽腸最是殘忍,用來逼供無往不利。
虎子命人在洪老冬身上盤繞了一根數米長的錫製金屬管,避過了心口和下邊要命部位。連上開水從錫管口不斷流的澆入,滾燙的‘過山火龍’盤身,洪老冬被燙的忍不住發出一聲聲哀嚎。另外兩間地下室內,同樣的手段剛用在白文彪和潘雞鳴身上,這哥倆就全招了。虎子命人停止對他們行刑,這二人隻說不是自己,其他一概不知。虎子按葉皓東交辦的,派人把他們送到最近的公安局。等待他們的將是靶場槍決。至死這倆人都沒鬧明白自己這是遭了什麼煞星劫。
在酷刑的作用下,嫌疑人隻剩下洪老冬一人,這廝也隻堅持了半鍋水就熬不住了。嚎叫著喊出了:“聯絡我的人自稱是楊國強派來的,求求你了,別澆水了,我錯了,賞我一個痛快吧。”虎子得到想知道的答案,轉身就走。身後洪老冬依舊在哀號不止。水並沒有停下,讓他痛恨爹媽把他帶到人間來,是皓東哥的吩咐。洪老冬既然曾想過殺葉皓東滿門,就該有承受這種折磨的覺悟。
楊國強坐在家中客廳裏。南邊發生的軍事行動的結果他已經知道,他沒打算做無謂的抗爭,家中已經隻剩下他一個,空落落的。半躺在沙發上,他心潮起伏,追憶著楊宅往昔高朋滿座的情景,又想起兒子楊明宇小時候的事情,想到情動悲憤之時,他突然舉起手中的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砰地一聲,槍響槍落,楊國強安然無恙。卻是剛子在他臨自殺前趕到了,一槍打掉他的手槍。
仇恨是人類最重要的情感之一。愛,此情不渝貫穿終身,至難!恨,卻能此恨綿綿至死方休。仇恨可造就經典。如果沒有仇恨哪來的羅密歐朱麗葉?如果沒有仇恨哪來的王子複仇記?仇恨如鏡,可反襯出愛。楊國強因為喪子之仇,仇恨了葉皓東。葉皓東因為喪妻之痛,仇恨了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蘇婉彤冰冷的軀殼還躺在棺材中,葉皓東要手刃仇人之後才會讓她入土為安。仇恨在這裏既反襯出楊國強舔犢情深的愛子之情,又反襯了葉皓東對蘇婉彤不思量自難忘淒涼腸斷的懷戀之情。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反之亦然。
楊國強求死不得,落到大仇人之手,痛苦難當。剛子將他帶回來時,葉皓東正趴在地上給幾個孩子做大馬,父親、兒子和女兒,爺幾個玩的滿頭大汗。
男人在家庭生活中當牛做馬是必須的。在妻子身上做墾地的耕牛,土地越耕越熟,牛越耕越瘦。寫到這突然想起艾青的詩:我愛這土地,為什麼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大約隱藏了這層意思。(純屬歪理邪說,看官一笑了之,切勿當真。)在孩子身下做馬,孩子越長越大,馬越跑越老。慢慢從背負孩子奔跑的青驄駿騎轉變成識途老馬。
地下室裏。葉皓東跟楊國強相對無言,冷漠仇視。結仇數年,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死未必就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一句話,你告訴我還有誰參與了這件事,那些劫機人的來曆,說出來,我給你個痛快!否則\x{2022}\x{2022}\x{2022}\x{2022}\x{2022}\x{2022}\x{2022}。”葉皓東手一指牆角桌子上放的一個三抓小鉤子道。“認識這東西嗎?它叫抽腸鉤,是用來執行一種酷刑的,具體做法是把一條橫木杆的中間綁一根繩子,高掛在木架上,木杆的一端有鐵勾,另一端縋著石塊,像是一個巨大的秤。將一端的鐵勾放下來,塞入犯人的肛門,把大腸頭拉出來,掛在鐵勾上,然後將另一端的石塊向下拉,這樣,鐵勾的一端升起,人的腸子就被抽出來,高高懸掛成一條直線,最終將人的五髒六腑全拉出來,這個過程會很漫長,沒人能忍受這樣的死法,你希望自己這樣死掉嗎?”
楊國強眼中閃過一抹畏懼之色。但很快又鎮定下來。“葉皓東,你的確嚇到我了,但我告訴你,別指望從我這裏得到半點消息,不是因為我夠義氣不怕被你折磨,隻是因為我恨你,我就想看你找不到仇家,一輩子生活在愧疚和遺憾裏,誠如你所說,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豁不出去的?”說完,楊國強眼睛一瞪,突然張嘴企圖咬舌自盡。站在葉皓東身後的虎子出手如電,一把捏脫了他的下巴。楊國強嘴巴說豁出去,但一想到抽腸的那種痛苦,終究還是畏懼,所以才不惜拿出巨大勇氣來咬舌自盡,可惜在虎子麵前,他想死的權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