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琴封發現了更怪的事,每當自己有空來這裏彈上一曲,天就會莫名其妙的飄雨,而那位黑裙少女就會撐著油紙傘出現在雨中,遠遠的聆聽他的曲子。
最開始他還有些害怕,但慢慢的,他也就習慣了對方的存在,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既然是琴師,就應該尊重每一個願意靜下心來聆聽的人。
而昨天明明是繁星點點的晴空,夜裏卻突然飄雨,所以琴封便想可能是那位山裏的黑裙姑娘想要聽曲了。
今日來此,果不其然。
對已故家人的思念也好,生活的無奈與苦楚也罷,琴封都會把這些所有不好在外流露的情緒全部發泄在琴音中。
彈琴的人隻管傾述,聽琴的人也從來都是傾聽,兩人沒有交際,卻都是對方不可缺少的存在。
琴封不知道對方的來曆,也沒想過去刻意地打聽與接近,如果對方願意一直如此安靜地聽他彈曲,那他便彈。
有時候,當“需要”不再刻意,或許也就是這麼簡單。
背上古琴,琴封拿著已經晾幹的油紙傘,就著剛剛突破雲層的陽光打道回府,家裏還有個老東西等著吃午飯呢。
……
同一時刻,在蒼嶺更深處,有一處安靜到仿佛靜止的靈湖,湖水清澈卻難以見底,因為水深千尺,乃是一處無人膽敢涉足的深淵。
春雨從山穀上空滑落而下,溫潤著萬物,墜醒了沉寂的湖麵,但煙雨蒙蒙中,山色仍就死寂如東。
不知何時,一縷空靈的琴音仿佛從虛空中傳來,帶著春意在這片天地劃過。
春雨驟停,琴韻消失,兩岸的綠色愈濃,湖中央有一懸空雅亭,亭邊長著一棵桃樹,桃樹枝頭含苞在琴音的熏陶中幾近放肆地綻放。
感受著世界的變化,深淵中一雙碧綠的龍眸猛然張開,在那滿是威嚴的眸中透著大自然最純粹的生命氣息。
片刻後,龍眸化作一道碧綠的流光落到湖麵。
春色繚繞間,如鏡的湖麵上站著一位一身青衣的中年男子,他的長發、眼眸、眉毛都是清新的墨綠色。
男子望著身旁盛開的桃花和滿山紛飛的綠色桃紅,臉上露出了千年未曾出現的笑容,“今年開春,怕是來的太快了些。”
片刻後,一位黑裙少女撐著油紙傘而來,而剛剛消失的雨也隨著少女的到來而襲來。
如鏡的湖麵被突如其來的雨弄得煩亂繁雜。
青衣男子看著一臉冷漠的少女,無奈地笑了笑,“丫頭,就不能讓我這破地兒清靜幾天?”
少女冷冷道:“那件事,現在你我都已經確定,接下來該如何做?”
青衣男子思索片刻後,道:“不如,就讓你去接近他。”
少女眉頭微皺,“為何是我?”
青衣男子笑道:“你不是挺喜歡人家的嘛。”
聞言,少女臉上露出與冷豔顏容格格不入的紅暈,但立馬又壓下去,冷冷道:“人類都不值得信任。”
“他也一樣嗎?”
“一樣。”少女的回答猶豫了一下。
“我是你師傅,叫你去就去。”
黝黑短發飄揚,少女幽藍的龍眸中透著一絲淩厲,“你知道你現在打不過我。”
“我的角要是沒斷,你能打得過我?”青衣男子沒好氣道,“回你那小池子待著去。”
說罷,青衣男子化作流光落入深潭,湖麵上一條鑲滿翠綠鱗片的碩大龍尾拍打著水麵也慢慢沉入湖底。
湖岸,黑裙女子打著油紙傘,遮擋著龍尾濺起的滿天湖水。
“師傅就是因為念上了一個凡人,才落到今天這個下場,我是不會步您的後塵的。”說著,黑裙少女撐著油紙傘消失在煙雨蒙蒙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