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時候,算得是工資多少、加班費多少、獎金多少,房貸信用卡還了沒。
創業開公司了,睜開眼睛想的是貨款,負債,要養活多少人,這筆的利潤多少,公司會不會死,能不能拿到投資,怎麼讓合夥人多投錢,自己還能多占股份,公司會不會有一天一下就死了。
稍有空隙,不是躺著在家睡一天,就是找人約飯,玩手機、看電影、打遊戲……
仿佛人已經徹底榨幹。
如同那句說的,別和我談什麼夢想,我活著就已經耗費全部力氣了。
至於那些夢想啊,熱情啊,什麼都記不住了。
還不如幹脆點,你告訴我能給我多少錢?
“可這一回,這一世,我應該去做一點自己喜歡了吧?”
如今的家庭情況隻是有了一點微弱的改善,但已經在繼續下去了。
重活一次,陸葉大概也真正看清了其實這讀檔重生的好處。
其實就是有了一次選擇的機會。
“其實我最想做的事情——”
陸葉微微閉上眼睛,陷入回想。
從工作到大學,再到高中,再到初中小學……
想起來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十歲的時候父母問他要做什麼,他曾大言不慚地說老師說我唱歌好聽,要當個歌唱家。
小學拆了四驅車,用馬達做了個小木船,還拆了一個收音機,覺得自己很有天賦,要當個發明家。
中學那會,古惑仔的電影正在內地流行,鄉村中學荼毒正重,小混混多如牛毛,他也想過當個大佬。
還有後來體育成績不錯,又覺著或許能成為運動員什麼的。
後麵還發過夢,寫書當作家,演電影當明星,
這些短暫的念頭想法,幾乎充斥了人生成長的每一個階段。
所有的畫麵仿佛浮光掠影,在陸葉的腦海裏快速閃過。
最後——
定格在了一個畫麵裏。
那是個漢X縣少有的大雪紛飛的冬天,記憶已經很模糊了,雖然在這個時間線上,其實發生在去年。
一個三十歲出頭的中年人扛著一個黑色的巨大攝像師,滿臉笑容地和遇上的許多人打招呼。
“友壽,你這是在幹嘛呢?”
“我啊,拍個雪景。”
“雪有什麼好拍的,臨州不是也下雪了嗎?”
“哈哈哈哈,家鄉的不一樣,留個紀念留個紀念。”
“你這個……是攝像機吧,多少錢啊?”
“也就一萬多,買來玩玩的。”
“嘶——”
倒吸涼氣的聲音和嘖嘖讚歎的聲音不停響起。
“叔叔,拍我!”
“舅舅,我我,我在這裏,拍我,我做了一個雪人。”
一堆的人歡欣雀躍地跟著中年人後麵,有五六歲的小孩,也有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個個高興到了極點。
偶爾,那個中年人會將鏡頭對準那些鬧騰的小孩,隨意地掃了掃,然後又繼續往前。
那時候的陸葉,可憐巴巴地跟著那些小孩的後麵,眼裏滿是好奇,不太敢靠近,也不想遠離。
他那時候還不太明白一萬塊是什麼概念,但隻知道家裏爸媽經常念叨著幾十塊錢幾百塊就很難賺。
“來,我們看一看今天拍到的雪景,裏麵還有很多人在。”
拍攝結束後,很多人又再次聚集在了一起。
錄像機裏塞入磁帶,在一台方方正正的電視裏播放出了畫麵。
那是陸葉第一次被震驚到,白色的雪,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
“哎呀,陸葉也被拍到了。”
陸葉記不清是誰喊了這麼一句。
但他記得,他自己出現在電視畫麵裏的樣子,瘦瘦小小,掛著鼻涕,大大的眼睛裏閃爍的是好奇和不解。
“其實後來短視頻發展起來的時候,我曾動過念頭要認真的搞,隻是船大已經不再好調頭了。”
陸葉心中默然歎息。
回顧起來,曾經想做的事情很多,但最難以忘卻的,還是小時後第一次見到有人用攝像機拍攝,然後在電視裏看到的畫麵。
隻在電視裏發生的事情,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那種震撼感,哪怕過了幾十年依舊會激蕩人心。
“把我看到的,想到的,拍出來給更多人看,其實這才是我最初想做的事情。”
從高中到大學再邁入社會工作,陸葉空閑的時候也看了很多網文,其中他最喜歡的是文娛類。
不是看人如何泡明星裝逼打臉,而是那些人寫拍電影的故事,總是能夠對他有強烈的吸引力。
還有哪些什麼“十三邀”、“圓桌派”之類的訪談節目,隻要是訪談導演的,他都很喜歡看。
並非是看這些導演如何如何說起自己的人生奮鬥,而是想看他們是如何走進這一行,如何把腦子裏的東西,一步步變成電影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