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忽然裂開一道口子,他跌入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
“啊——”
一聲驚呼,黃誌明從夢中醒來。冷汗涔涔。
左手一探右臂,觸到的是一隻空蕩蕩的袖子。
側頭又見床邊的“退伍證書”和“殘疾軍人證”兩滴英雄淚,不知不覺的從眼角滑落。
和大多數軍人一樣,黃誌明出生於農家,是家中唯一的男孩。他身上係著全家人的希望。為了讓他有個好前程,父母姐妹,一起努力為他爭到了一個參軍名額。在部隊裏他知道,義務兵退役後還會分回原籍去。為了不辜負全家人的期望,他刻苦訓練,成為全營訓練標兵,三年後,成功的轉為誌願兵,誌願兵第二年,他在全師軍事大比武大賽上奪得了第一名。被首長看中,轉到人人向往的某王牌部隊,駐紮在麓山,又被提幹,從此美好的前程向他招手。
怎料風雲突變,一次原本輕輕鬆鬆的軍民聯歡,竟演變成一場殊死搏鬥,衝在第一的他,一開始,就被一拳擊倒,斷送了整條手臂。
從這事上他失去的不僅僅是手臂,還有他通過五年多的努力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自信。作為軍人,黃誌明自信自己是最強的,一身過硬的本領,戰友們沒有不服的。他的綽號——龍之吻,更是響徹全軍。行軍箱底壓著的十幾塊獎牌、軍功章,記載著他的驕傲與自豪。
可是最強的自己,竟經不住“中山裝”實打實的一拳!
這一拳讓他的自信轟然倒塌,一個軍人,如果沒有了自信,還有什麼?
這一拳成為他揮之不去的噩夢。每天,不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隻要睡著了,必定會作同一個噩夢,在跌入無邊的黑暗中時驚醒。
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短短的十幾天,他就瘦了二圈。
今天部隊首長送來的兩張證書,對他來說這是雪上加霜,在農村一個沒有手臂的殘疾人能幹什麼?部隊給的那點生活費,能養家嗎?自己的理想,全家人的希望,被這兩張證書,再次擊得粉碎。
“排長,排長!”聽到黃誌明的驚呼聲,同病室的戰友一齊呼喊。他們和黃誌明一樣,全都接到了兩張紅紅的證書。心全都跌進了深淵。
男人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是軍人?黃誌明用左手往自己臉上摸了一把,擦點淚跡,道:“兄弟們,我沒事!”
大家同病相憐,遭遇相同,排長的心事,眾戰友豈能不知。全都默不作聲,悲愴的氣氛在病室上空流蕩。
上士馬小剛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恨恨的說道:“這一切都拜龍居士所賜,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黃誌明勸道:“小剛,想開點,人家是憑實力贏了我們!軍人站著時要響當當,倒下了也要響當當。輸了就是輸了,殘了隻能怪自己的命不好!”
“排長,我也知道啊。可是……”
馬小剛是城市兵,和鄰居阿嬌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隻等著過年時完婚。現在殘了不得不退伍,如果殘在手腳上還能接受,至少還是個男人,可是偏偏殘在下麵,這叫他怎麼和阿嬌結婚?
馬小剛現在還清楚的記得當天與自己交手的人是一位全身是傷疤的高個中年人。楊首長有吩咐,玩玩就算了,他不敢太用勁,結果被對方一腳踢爆了兩個“蛋蛋”,當場昏死過去。
三天後“蛋蛋”壞死,不得不割掉,從此太監了。馬小剛在軍隊中,綽號小鋼炮,原因就在於洗澡時,被戰友們發現,他的下麵特別的大。這東西曾經是他的驕傲,現在變成了他的恥辱。
這種恨,咬牙切齒,馬小剛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兄弟,難為你了!”說話的是飛毛腿小陳。山裏人家,七八歲時就可以趕著野兔滿山跑。他的傷在大腿上,被人狠咬了一口,撕下一大塊血肉,傷到了神經,大腿肌肉萎縮,成了瘸子。
“最慘的是我!以後吃不了好東西了!”說話的是胖子,出生在小康之家,從小愛吃肥肉,人也長得胖。也許是肥肉能量供應充分,王牌軍營超強的訓練並沒有讓他瘦下去。“聯歡”時被人用口咬開了肚子,腸子被掏了出來。送到醫院後,一大段腸子不得不割掉,這嚴重的損害他的消化和吸收功能。那些難以消化油膩的東西,再也不能吃了。
“兄弟們……”黃誌明本想勸幾句,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化作眼角的兩滴英雄淚。
病室的氣氛越發的壓抑,濃鬱得好像雨前的烏雲。
門無聲無息的開了,一串歡快爽朗的大笑聲傳了進來。壓抑的氣氛被這聲大笑震碎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眾戰士望門口看去,臉色突變,牙齒“咯咯”作響,拳頭抓得“呼呼”有聲,全身的關節,發出一長串的爆響。
來人正是龍居士,眾戰士致殘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