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婚(3)(2 / 3)

“那我們就這麼看著?”

“先看著吧,看這貴家小姐怎麼做。”說話的人微微眯眼,“倘若她夠心軟、幫了楊牧,我也去將我家小子帶來跪著哭一下。”

“對,先看看……”

議論聲此起彼伏,似乎是激起了其他人的共鳴,原本壓著的音量也漸漸地開始大了起來,不知道是誰先往前跨了一步,接著其他人都跟著往前,不覺間已然縮小了他們和木晟兮之間的距離。

“小姐。”紫衣會一些功夫,所以對於周圍的議論聲也聽得更清楚一些,上前示意木晟兮看周圍虎視眈眈的人群,“這人不能救,不然我們很可能會被圍堵在這裏出不去。”

他們是有護衛,但人多的時候,難免會誤傷。

藍袖聽了紫衣的話,也頓時不敢再耽擱,上前伸手繼續要將小男孩給拉開。

她對小男孩的同情是在自家小姐安全的前提下,作為奴婢,不為了別人將自己的主子置於危險之下,這是本分。

雖然快十歲了,但是長期的營養不良,楊牧根本拿不出多少力氣,藍袖真想要將人給弄開,他是根本抵抗不了的。

眼看著藍袖就能將他的手從木晟兮腿上掰開,卻是沒想到楊牧突然張嘴,狠狠地咬在了藍袖的手上,藍袖吃疼,急忙地甩開了楊牧。

楊牧一把搶過藍袖腰上的錢袋拔腿就要跑本就虛弱,一個屁股鐙兒著地,直接仰躺在地上,但卻絲毫沒耽擱地,再次從地上爬了起來就要往著木晟兮衝過來。

“找死!”看著藍袖手背上清晰的牙印和鮮血,木晟兮眼神泛起怒氣看著欲逃走的楊牧,“木放,將人給我拿下。”

木放立刻上前,僅用一隻手就將楊牧給提在了手上,力量懸殊,讓楊牧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法逃離。

“小姐,要怎麼處置。”

木放是木府的侍衛,這次隨行保護木晟兮,剛剛讓楊牧越過他們碰到了木晟兮,已經是他的失職,現在木晟兮明顯發怒,楊牧在他眼裏已經臨死不遠了。

藍袖在紫衣的幫助下包紮傷口,木晟兮冷眼看著在木方手裏掙紮個不停的楊牧。

“你讓他放開我。”楊牧對上木晟兮的雙眼,麵色陰狠,“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木晟兮抬手,示意木放放他下來。

“求你?”楊牧歪歪扭扭地站定,剛到木晟兮的腰部,氣勢上卻是一點也不弱,“你這種偽善的貴家小姐我見得多了,求了你也不會伸出援手,那我為什麼還要求?”

“你見得再多,那也是別人,並不是我。”木晟兮冷笑,迎上楊牧的視線,“隻是你先入為主地將我也認定了那樣的人。”

“嗬,你以為我會信你?”楊牧諷刺地開口,“如果你不是那樣的人,為什麼一開始我求你你也不願意出手?”

“這得問問你自己,你從一開始就是真心求救的嗎?”木晟兮看著楊牧,“不是,從一開始你就想的是激怒我,引起混亂,然後你趁機搶東西離開。”

“你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可是你忘了,你眼睛……”木晟兮指著自己的眼睛給楊牧看,“從一開始就出賣了你。”

“對一個從沒想過求救的人,我為什麼要出手?”

楊牧聽著,雙手不自覺地攪在一起,有被拆穿的難堪,也有不甘心的瘋狂。

“你憑什麼不救?”楊牧見著木晟兮要走,頓時不管不顧地就要衝上去,結果發現木放站在他前麵,他根本無法前進半步,更別說再接近木晟兮。

倘若不是木放站在他身前擋住了他的路,幾乎他能再跑到木晟兮的身前指著她罵。

然而即便他不能上前,卻仍舊不依不饒地開口,怨恨、仇視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從修羅地獄爬上來的一般,讓見慣了死人的木放都覺得有些瘮人。

“你不要找借口掩飾你的冷漠無情。”楊牧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大叫,“你們這些一身華服的富貴小姐,怕是天天鮑魚燕窩作食,金子玉石作飾,我們這些可憐人連討口飯吃都難?天理何在?”

“明明從你的手中漏出一點,就夠我們這些貧苦人家活一輩子,為什麼你吝嗇地一毛不拔,眼睜睜地看著我乞求?”

四周圍著的災民隨著楊牧求救不成反責怨的話,一直壓抑著的嫉妒和貪婪開始爆發,眼中的欲望和瘋狂逐漸蘇醒。

木晟兮身周的侍衛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但議論指點的聲音卻像是衝破河堤的洪水一般,朝著木晟兮洶湧而來。

“小姐?”紫衣聽著越來越難聽的話,臉色難看。

“不用理會。”和前世那些乞丐跪在宮門口的辱罵相比,這些話對木晟兮毫無殺傷力。

“為富不仁,以後你的孩子會受到報應的!”楊牧咬牙切齒地大聲詛咒。

木晟兮往前走的步子一頓,回頭看著氣喘籲籲地朝著自己大喊著的楊牧,“那你現在這般可憐是不是你口中的報應?是不是你父母也曾像我們這些人一般“無情”給你帶來的報應?”

木晟兮的聲音不大,輕輕柔柔地,卻是生生地讓楊牧停下了憤慨的話語。

見著楊牧愣住,木晟兮冷笑一聲,抬腳往他走過去。

“完了,她不會要殺了楊家小子吧?”

“有可能,那怎麼辦?楊大娘子和楊小二可就隻靠著楊牧活命,他若是死了,那兩人估計也活不下去了。”

“要不要去通知一下楊家大娘子?”

“去啊去啊,就算最後真死了,好歹也能見最後一麵啊。”

“我去我去。”有人自告奮勇地往前衝了出去。

“小姐。”藍袖雖然也有些氣惱楊牧對自家小姐的辱罵,但是看著骨瘦如柴的楊牧,心底還是有些不忍,急忙跟在木晟兮身側。

站定在楊牧身前五步,木晟兮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仙女姐姐?聽他們的議論,你爹一個月前死在水患中了吧?家沒了,娘身體虛弱無法自給,你們娘三能活下來,怕是你沒少出力吧?告訴我,你怎麼做到的?是去偷搶其他災民的東西?”

楊牧剛剛還氣怒地想要往木晟兮衝過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此時真見著木晟兮朝著自己走過來,聽著周圍人說木晟兮要殺他,轉身就要跑。

“我說讓你走了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可別忘了你傷了我的人。”

木晟兮話出,木放立刻上前,再次將人給提溜在了手上,和抓隻兔子沒什麼差別。

“放開我。”楊牧紅了眼,他不能死,他死了,弟弟和娘親怎麼辦?

“放下他。”木晟兮淡淡開口。

木放聽言把他放在地上,眼神不輟的盯著。

楊牧咬牙,黑漆漆的一雙小手緊握成拳,骨頭似乎隨時都能撐破皮膚崩裂出來,“你想要怎樣?”

“跪下,給藍袖道歉。”

楊牧筆直地站著,不動。

“這時候想起你的尊嚴了?寧死不屈?”木晟兮嘲諷的望著他,“不想救你弟弟了?”

楊牧抬頭迎上木晟兮的視線,“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道歉,讓我高興了說不定你弟弟能撿回一條命。”

聽言,楊牧瞬間下跪,沒有絲毫猶豫咚咚咚地給木晟兮磕了三個頭,“剛剛是我的錯,求小姐大人大量救我弟弟一命。”

木晟兮凝眸,他是真的為了家人。

“若是救你弟弟有條件,條件是讓你去死呢?”

楊牧微愣,雙眼直直地看著木晟兮,木晟兮也不避讓,就這麼淡淡地和他對視著,等著他的答案。

就在木晟兮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楊牧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十分地肯定,“不願意。”

“他竟然不願意?他不是想救他的弟弟嗎?”有圍觀的人大喊出聲。

“為何?”相較於其他人的不可置信,木晟兮語氣裏不見半分的驚訝,仿佛楊牧的回答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我很自私。”楊牧低頭,“我想要救娘親、救弟弟。在我能活下去的前提下,即便她們要喝我的血我也願意。但是,命不行。”

楊牧鬆開了一直緊握著的雙手,無力地放鬆了緊繃的身子,一雙眼直直地看向木晟兮,“我想活著。”

“牧兒,我的牧兒。”

楊牧回頭,看著望著自己跑來的跌跌撞撞的楊大娘子,雙眼微紅,卻又立刻抬起自己髒兮兮的袖子,對著眼睛狠狠地一抹,轉頭衝著楊大娘子喚道,“娘。”

楊大娘子聽了別人的傳話,以為楊牧已經死了,結果跑來見著除了額頭上腫了一個包,身上並不見其他的傷痕,一直吊著的心才放了下去。

木晟兮看過去,楊大娘子看上去比楊牧好一點兒,但與正常人相比,也消瘦地厲害,懷裏還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

跑到楊牧身邊,楊大娘子抱著孩子跪下給木晟兮磕了一個頭,“牧兒還小,若是不小心冒犯了小姐,還請小姐饒牧兒一命。”

木晟兮正要說話,不期然和楊大娘子懷裏睜著一雙眼看著自己的孩子的視線對上,心下猛地一跳,一股幾欲窒息的感覺讓她喘不過氣。

“寰兒……”木晟兮像失了魂一般地往前跨了兩步,楊大娘子見狀,急急地將懷裏的孩子護得更緊,楊牧也瞬間起身,伸出雙手擋在了木晟兮的身前。

“小姐?”紫衣上前扶住木晟兮。

木晟兮回過神,再次往那孩子看過去,卻是沒有了剛剛的感覺。

“你有氣衝我來,不要傷害我弟弟。”楊牧咬著牙,怒氣衝衝地朝著木晟兮開口。

“你弟弟叫什麼名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告訴我,我就救你弟弟。”木晟兮平複自己的情緒,恢複了往日裏的冷靜,隻是一雙眼還是忍不住地往楊大娘子懷裏瞧去。

那孩子的眼神,和寰兒太像了!

“楊幻。”

楊牧最後一個‘幻’字咬得很輕,聽得木晟兮又是心頭一震,隻是這次卻很好地控製了自己的反應。

“藍袖,帶著她們去找大夫。”看了一眼瘦到幾乎脫骨的楊大娘子,和她懷裏奄奄一息的楊幻,木晟兮抿唇,“坐我的馬車去。”

“是,小姐。”藍袖應聲,上前將楊大娘子扶起身,一手牽住了楊牧的手,“跟奴婢走吧,小姐的車就在不遠處。”

楊牧不解地回頭看向木晟兮,想要問為什麼,明明剛剛還對他看不上出言嘲諷的,現在卻又突然要救他們了?

可是,他無法得到答案,在他轉頭之前,木晟兮已經帶著紫衣往前走開。

楊牧被藍袖牽著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路上幾次差點跌倒。

在木晟兮轉身的時候,宗澤幾人也到了堤壩,沒有了山丘阻擋視線,紫衣一眼就看見了宗澤。

“小姐,太子在那裏。”

木晟兮抬頭看過去,果然見著宗澤正站在堤壩口的河岸上,正側頭跟身旁的人說著什麼。

視線一一掃過宗澤周圍的人,最後落在站在宗澤身前不遠的女子身上。

距離太遠,木晟兮並不能看清那人的容貌,但是與宗澤幾人相比明顯嬌弱的身子,很明顯是一個女人。

“小姐,太子好像在忙,我們要過去嗎?”紫衣開口,現在小姐的心情明顯不佳,紫衣不願意她這時候再麵對宗澤。

“為什麼不去。”木晟兮抬腳往前走,似乎剛剛經曆的事情,對她並無半點影響。

視線看向宗澤,嘴角輕揚,卻笑不達眼底,“我千裏迢迢來這裏,不就是為了見他嗎?”

要麼見著他死,要麼讓自己成為他的救命恩人!

木晟兮的位置離著宗澤站立的堤壩還有些距離,但因著平地,沒有東西阻礙視線,而木晟兮她們一行目標龐大,想看不見都難。

權傾漪正給宗澤說著堤壩的具體情況,陡然看到木晟兮帶著一大堆人往著這邊過來,微微一愣。

宗澤也回頭看向木晟兮一眼,隻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似乎毫不在意她的出現,繼而轉身繼續將注意力落在堤壩上。

木晟兮眉眼微眯,就宗澤那反應,倘若權傾漪沒在身邊,她還真轉身就走了。

可是現在……

木晟兮唇角輕勾,不緩不慢地繼續往前走。

“太子,那位姑娘似乎要過來,此地過於危險我去將她勸走,免得出事。”

說完,等了片刻,不見宗澤回答,權傾漪抬腳往木晟兮方向走。

因著要給宗澤他們介紹水流、地勢的情況,權傾漪所站立的位置在河岸邊上,連日的大雨本就讓地麵無比濕滑,權傾漪一個沒注意右腳踩中了一塊拳頭大的鵝卵石,腳底一滑,身子不受控製地後仰,往河流栽去。

身體失重之下讓權傾漪本能地伸手抓住什麼,結果還真讓她抓住了宗澤的胳膊。

胳膊上驟然多出的重量讓宗澤身子不有自主地往前傾,繼而伸手拖住權傾漪的腰,將人安穩地拉了回來。

權傾漪順勢倚進宗澤的懷裏,剛要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宗澤卻已經放開了摟著她腰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謝太子救命之恩。”沒有如願摟住人,權傾漪也不多做糾纏,淡然地屈身行禮致謝。

宗澤這次至少會待半個月,在此期間她有的是機會,沒必要在這時候留下不好的印象。

宗澤點頭,轉身要繼續看堤壩的情況,結果剛一抬頭,正好看見原本往他這邊走來的木晟兮停下了腳步。

剛剛的情況盡收眼底,木晟兮眼神微眯,她來晚了嗎?

看這情況權傾漪好似已經取得了宗澤的好感,不然宗澤不會伸手救人,那她現在過去打擾豈不是自取其辱?

宗澤冷眼看著木晟兮,為什麼不走了?剛剛不是走的挺有勁兒的嗎?

可自己若是現在退了,之後就沒理由再跟著宗澤來這裏,那無論是阻止權傾漪救人,還是自己去救人,都沒有了機會。

若是不退,她要怎麼讓宗澤相信自己是為了他才來這裏的?

木晟兮站定原地,抬頭正好對上宗澤看過來冰冷的眼神,視線再次落在權傾漪的身上,心中有了主意。

“小姐?”紫衣好奇地看著停住腳不走的木晟兮。

木晟兮收回視線,腳步緩緩後落,作勢要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