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旅店裏有些冷清。前一天投宿的行商和旅人早上就已經出發,新的一批還沒有到達。旅店裏隻有三三兩兩的長住客,都是些熟麵孔。瑞恩和這些人打了聲招呼,正遇到德納第從後麵的廚房出來。
“瑞恩!”他熱情地迎上來,一如既往地咧著嘴露出金牙,“有些日子不見了。來來,坐,吃點什麼?”
瑞恩暈乎乎地被他拍在了吧台對麵的椅子上。“照例來一份豬肘,記在賬上。”
“當然,沒問題。這些天你去哪了?不會一直都窩在黑漆漆的工坊裏吧?”
瑞恩抬起頭,和德納第的視線直接對上,後者的笑容毫不變形,他本來想順著對方的話茬說,卻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德納第很可能是在套他的話。
“我為了工坊的事情跑去專利局查了點東西,多虧了安托尼亞女士的幫忙才找到。”瑞恩半真半假地說,“專利局要了了我好大一筆錢,差點就回不來了。”
“還有這種事?”德納第語氣聽上去有些驚訝,瑞恩盯著他的臉,在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一點知情的痕跡。
“光一份文件就要了二十個塔勒。”瑞恩裝作心痛地抱怨,“真沒想到錢這麼不經花。”
德納第繼續維持著他那招牌式的笑容,但是沒有接話。
“所以我這回真的是欠了一屁股債啦,我們的賬上應該還有些分紅存在你這裏吧?我得再支取我的一部分了。”
“當然可以,這個月的分紅差不多也快到時間了。”德納第好像沒有聽出瑞恩的意思似的。
瑞恩一瞬間有點猶豫要不要直白地揭破這個問題,但是下一刻就做出了決斷。“不,我的意思是原本賬上留存的那部分。”
“淨啤酒的生意有多好你我有目共睹,當初工坊還在建設,沒有特別多添置設備的需要,我也就任由紅利再投資拓展業務了。不過如今工坊那邊各種新設備都要用錢,我也不能總是讓這麼一大筆資金沉在賬上。”
瑞恩裝作自己並不是剛剛知道分紅的金額出了差錯,順便也給了德納第一個台階。盡管德納第或許會把他去過馬尼恩和這件事聯想起來,但至少從瑞恩這邊他抓不到任何口實。
“哦,您是說這一筆錢。當然,當然。”德納第也是個聰明人,既然瑞恩做出了不追究的表態,他也就幹脆坐實了紅利再投資的名義。“您等我來取下前幾個月的賬目。”
盡管德納第在道德上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的業務水平。他的淨啤酒賬目和旅店是分開記的。三個月的啤酒賬目記了厚厚的兩本,旅店的賬目相對簡單些,但也有整整一本。瑞恩按時間順序首先翻開了三個月前淨啤酒生意的賬,驚訝地發現德納第用的還是複式記賬,好在這東西他以前稍微看過一點,盡管不會記但是能懂。
德納第站在邊上,一言不發,原本是想看他的笑話。如果瑞恩發現自己看不懂複雜的簿記,自然就隻能找他求助。
不過瑞恩顯然沒碰到什麼阻礙,他把一頁裏的數字加起來,記下,翻到下一頁,重複這樣的工作,速度快得驚人,瑞恩翻完兩本總共也沒花多少時間,這讓德納第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我看了下,第一個月我們花了不少錢的打通新的路線上,結餘不算多,不過後麵兩個月的利潤可以說是相當豐厚啊。老亨利一直都是按照原價給你拿貨,怎麼到你這裏居然每個月漲價一成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