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澀的土地裂開了縫隙,他時不時能感受到從夾縫中生長出來的不知名野草在剮蹭著雙腿,又疼又癢。
這條路不算難走,沒有想象中孤魂野鬼的存在幹預。
行進至半,何夕回頭望一眼亮著前燈的444路公交車,心裏踏實了些。
還好,公交車還在。
較小的紅鞋子被攥在手心,不斷散發出陰冷潮濕的氣體。突然,腳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他急忙穩住身形,掏出老年機,打開照明功能。
“紙錢?”
挪開左腳,隻見在一堆枯黃的樹枝中間靜謐的躺著一摞黃色的孔狀圓形紙錢。
和冥幣不同,紙錢又作黃表紙,且曆史相對悠久。二者功效雖然一致,但紙錢最早並非用於燃燒,而是掩埋。
正所謂“寒食家家送紙錢,烏鳶作窠銜上樹”,
自佛教傳入後,那燃盡紙錢後的“一縷青煙傳異界”,才被廣泛流傳。
何夕蹲下身子湊近些。
“這些紙錢也是被埋在這兒的,看來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知道這座枯墳。”
他把手機放在地上,壯著膽子拿起一張來,仔細觀察。
“做工精細,表麵也很平滑,看材質不像是尋常的黃表紙……”
紙錢上沾的土很少,除了最上麵那張其餘都幾乎完好無損。
據猜測,這一摞紙錢擺在這裏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天。
“難道這裏除了我還有別人?”
何夕暫時還不敢斷言,對著紙錢盯了片刻,嘴裏念叨一句“444公交站保佑我”後,不再管它,起身繼續朝著枯墳走去。
烏雲愈來愈濃,風夾雜著細雨傾斜下來。
何夕艱難的靠近。
枯墳很小,不過半人高,下方一圈圍著砂石,其餘則用一灘黃土鋪蓋。
四周沒有野花,也沒有供果,除了一堆雜草,就隻剩一塊木牌子悚立著。牌子上有淡淡的紅色字跡,不過由於時間的洗禮,已經看不太清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何夕顫顫巍巍的走上前去。
還好,字是刻印上去的,勉強可以辨別……他先是用老年機對著木牌拍了張照片,隨後又將紅鞋子放到“土包”邊上,這才定下心來去看那些字。
“小篆,是漢朝的墓!”何夕倍感詫異。
還以為這座枯墳是剛才坐車的那隻女鬼的,如今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想到這兒,他趕緊把地上的紅鞋子撿起來,仔細擦拭一番,嘴裏念叨著,“莫怪莫怪,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
也不管人家能不能聽見,反正禮數是不能少的。
隨便動別人的墓是對死者的不尊重,把其他人的隨葬品亂丟更是大不敬之過。虧得何夕反應及時,否則指不定會招惹來什麼麻煩。
布滿蜘網的木牌底部滲出少量積水,他不再耽誤,認真看去:
“吾本布衣,心懷天下,欲為民為國。
初從文,三年不中;改習武,校場發一矢,中鼓隸,逐之出。
又從商,一遇騙,二遇盜,三遇匪。
遂躬耕,一歲大旱,一歲飛蝗,一歲大澇。
乃學醫,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