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朕的打算?”宣慶帝盯著他:“如今太子沒了,二皇子素來自私短淺,父皇對你的希望是最深的,父皇也隻有你和綜霖兩個兒子,如今身體也不好,不可能再生一個兒子出來給你們添堵,將來皇位不是你的,就是他的……”
“父皇,兒臣發過誓言。”朱信之抬頭看著宣慶帝:“雖說當初隻是為了保命,然而,兒臣是認死理的人,當著祖宗發了誓,就一定要做到。隻要將來新君容得下,兒臣就一輩子都是賢王,絕不會改變!”
“人心是會變的。”宣慶帝還在試圖說服他:“朕在一日自然能護得住你,可若將來朕不在了,新皇猜忌你,你又能如何?”
“那兒臣就辭官回家,交出皇牒,做一個閑散人吧。”朱信之目光清明。
“如果連這個都不能呢?”
“生死隨安,無愧於心。”
“你忍心讓娩耳跟著你去死?”宣慶帝的聲音提了提:“她好不容易活過來,不是為了陪著你一道去死的!”
這真正是戳了朱信之的痛處。
他眸中閃過一絲痛處,忍不住的想,萬一,萬一他從此再也找不到她了呢?
“你若想去箕陵住就去,但方才的話不準再說。”宣慶帝頓了頓,又放軟了聲音:“信之,父皇還能再撐幾年,你從未跟父皇任性過,這一次父皇便了了你的心願,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但你答應朕,三年之後,你會回京來。你做得到嗎?”
他還是對朱信之有著偌大的期待,不肯輕易舍了話。
朱信之重重叩頭:“兒臣謝恩!”
“如今宮裏安穩,讓你母妃回來吧。”宣慶帝又說:“朕升了祁蒙的官,她如今統管太醫院,可以為你母妃繼續治病。”
“是。”朱信之應了下來。
懿貴妃終究是父皇的人,父皇未去,的確沒有在宮外久待的道理。
這之後,朱信之出宮便著手準備各種事情。
先送懿貴妃回宮,之後,又將陳家的事情善後,等一切都沉浸下來,已經是十幾天以後的事情了,也該準備出發去箕陵城。
長天、孤鶩等人都在平叛中立了功勞,按功行賞,都在朝中領了官職。沒理由他要走,還拖著幾個大人同去的道理,故而對長天等人也做了安置,可惜這兩人不願意,憑著不要軍功也要隨著他去箕陵城,最終便是秋水和落霞留下,他帶著長天和孤鶩去箕陵城,將這兩人放到寒銅軍中去磨練,也算有所交代。
離開這一天,朱信之沒告訴任何人,他帶了長天孤鶩,輕車簡行,一路快馬從京城出發,真是一刻都等不得。
不過六天就到了箕陵城。
箕陵城仍舊如同多年前一樣,寒銅軍在城牆上站著,往來的人們臉上帶著笑,已經兩年沒打仗了,對這些人來說就是最大的安穩。
朱信之入了城,不多時,紀迎初就得到了消息前來迎他:“聽說王爺要來,下官一早就準備好了,將提督府收拾了出來。”
“好。”朱信之頷首,從名義上來說,他早就領了寒銅軍的任命,隻是一直不曾來過。
紀迎初獐頭鼠目的往後看:“王妃沒來?”
“她……”朱信之心頭一苦,勉強笑道:“她沒來。”
紀迎初的失望溢於言表。
朱信之便在提督府安頓了下來,每日裏練練兵,然後便是在市井中遊走。從前那個人跟他說過很多箕陵城的事情,他走在街上,恍惚便覺得自己仿佛也是在這裏長大的人,哪哪都透著熟悉感。他從沒一天放棄打探她的消息,暗影鋪天蓋地的放下消息,掘地三尺也沒能帶回她,眼見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朱信之的心也跟著沉到了穀底。
如今找不到,大約再過一兩年,她就徹底銷聲匿跡了。
不可想象,如果連她的痕跡都沒了,他又該如何。
眨眼間,朱信之已在箕陵城住了大半個月,這一日早起練兵完畢,他正要走開,忽聽有人叫住了他:“王爺留步。”
朱信之詫異的回頭,隻見較場外站著一個身穿騎裝的士兵,小麥的膚色,細看之下五官頗為出眾,格外的眼熟,他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溫少爺。”
竟是東亭侯府的大公子溫宿!
自打謝依依死後,這人就如銷聲匿跡了一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見到這個人。朱信之有些奇怪他會叫住自己,停下步子,溫和的問:“溫少爺有什麼事情?”
溫宿靦腆的笑了:“屬下從京城離開就來西北參了軍,如今在嚴峻麾下做校尉,屬下仔細看了,王爺來了這麼多天,一直不見王妃隨行。王爺是不打算帶王妃到軍營裏來嗎?如果是這般,屬下有個不情之請,屬下同她有故,想同她敘敘舊,不知王爺是否準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