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又重新將人抱在懷裏,他悶聲問:“要怎樣,你才會原諒我?”
“怎麼樣都不會原諒你。”她回答得飛快,而且態度堅決。
朱信之也不覺得氣餒,他了解裴謝堂,這人素來敢愛敢恨,他做錯了事情,被她厭惡也是正常,故而隻是心口一滯,他很快說:“如果我幫你將高行止救出來呢?”
“人本來就是你抓的,你倒是會用他做人情。怎麼,讓薄森抓了做壞人,你來跟我跟前說條件做好人,如意算盤打得響叮當,可你怎麼就知道我會願意跟你做這筆買賣?在我眼裏,你用高行止來談條件,又跟那陳昭有什麼區別?”她態度很淡,但說出來的話很毒。
朱信之就知道了,她仍未相信自己。
他笑了笑,一時間竟生出一種角色對換的感覺來——
她剛剛重生回來那會兒,他滿心戒備,她勇往直前,一點點打消他的疑慮,磨掉他的猜忌,硬生生的擠進他的生命裏。
現在,隻是兩人換了個位置。
該是他來消除她的懷疑,該是他來用愛證明,他愛她!
於是,朱信之的耐心前所未有的好。
他溫言細語:“我已經跟你解釋過,這件事確實不是我做的。薄森從前是我的人,但他昨夜的行動並未跟我說。人關押在大理寺,你應該知道,大理寺是誰的地盤。”
裴謝堂不答。
朱信之也不逼著她相信,隻是溫言細語的繼續說:“你放心,我既然說要救高行止,就一定會救她,我答應你的事情總會去做。”
裴謝堂哼了一聲,她仍舊是不想同他說話,這一聲算是回應。
朱信之緊抿的唇就有一瞬間的鬆弛,露出點兒欣喜的意思來:“你若是看著我還覺得心裏生氣,罵我很解氣,你就罵吧,我不介意的。”
“……”這形容,算是無賴了吧?
裴謝堂翻了個大白眼:“王爺,你還是比較適合端著你的架子做賢王,做地痞無賴的話,你還差了點火候。”
“你教我。”朱信之笑了笑。
她隻要開口,他就覺得很滿意了。
他哪裏在乎她說的是什麼?
裴謝堂翻了個身:“出去,我要睡覺。”
“早飯想吃點什麼,我吩咐廚房去做。你這幾天都在跟我生氣,肯定吃不好。”他抬手,想去摸一摸她的頭發,手伸到半空中,又忽然收了回來。
忍忍,且忍忍!
好不容易願意跟自己說幾句話,可別給惹毛了!
他暗暗的告訴自己。
裴謝堂又沒搭理他,他等了片刻,站起身出去。不多時,裴謝堂聽見他吩咐外麵:“去一品齋買些新菜回來,烤斑鳩也帶一隻。嗯,早飯吩咐廚房熬些濃稠的粥,加綠菜慢慢的煮,菜葉子都煮爛的那種。哦,還有,再讓廚房那邊端上來一些研製的蘿卜條,王妃喜歡用蘿卜條下飯吃。”
這之後,朱信之招了府中人去書房議事,很久都沒回來。
裴謝堂豎著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自然也聽見了他吩咐的話,他還記得她最好一品齋的烤斑鳩,還記得她喜歡吃綠菜熬煮的粥,還得陪著研製的蘿卜條下飯……可她聽見了就是聽見了,心中一點波瀾都沒有,翻了個身,當什麼都沒發生的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近來她當真是困得厲害。
快到中午的時候,祁蒙來了,一同來的還有一碗黑黢黢的藥,進了房間後,祁蒙推她醒來:“王妃,喝了這碗藥。”
昨夜一通奔波吵鬧,她委實擔心得睡不早,一大早就去藥鋪抓藥。可惜裏麵有一味藥藥鋪沒有,裴謝堂不願意王府裏的人知道她有了身孕,那藥自然也不能去藥房拿,祁蒙不得不繞遠一些,親自出城去挖。這時節草藥豐富,可她不願意驚動任何人,自然教程就慢了很多,回來後就忙碌上,這會兒才將一切準備妥當,匆匆熬了藥端進來,又生怕被人撞見了。
裴謝堂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個夢。
夢裏仍舊昨夜的潑墨淩芳,到處都是火光,不斷湧上來的禁軍殺都殺不完,她一回頭,就瞧見有人將高行止的腦袋砍了下來。她整個人都驚呆了,渾身的血液逆流,手腳不受控製的發抖。高行止的腦袋滾落在潑墨淩芳的台階上,那腦袋如同皮球一樣,滴著血一路滾到了樓下,被人踩在腳底。她牙呲欲裂的抬頭,就瞧見朱信之喊著笑看著她。
她猛地驚醒,就對上了祁蒙關心的眼睛:“王妃,怎麼了,做噩夢了?”
“嗯。”她一開口,才發覺聲音又幹又澀,十分難受。
抬手一摸,腦門上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