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信之還是沒說話。
他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在等著下文,裴謝堂便不好讓他失望,隻得硬著頭皮往下說。
她吞了吞口水:“殿下,你將來會有自己的孩子,也會有深愛你的妻子。事實上,像你這樣的男人,世上有很多女孩子都很想跟你成婚。你不必為了我,為了這樣一段不值得的感情,賠上你全部的人生。你想,以後你一睜開眼睛就是一個恨你的人,一閉上眼睛,還是那個恨你的人,你覺得你能堅持得了多久?一年半載還是三年五年?可更久呢,人生並不是三五年的事情呀。”
她說得苦口婆心,朱信之蹙起眉頭。
他愛她,難道就不能是一輩子的事情嗎?
為什麼她總是不相信?
可轉念一想,他又沉默了。
她不相信,原因還不是在於他早年給的心傷太重嗎?回首前塵往事,她多少次捧出一顆心來,他又多少次的踐踏……
朱信之猛地抬起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活該!
這響亮的一巴掌,活生生將裴謝堂給打愣在了床上:“殿下!”
“除了你的孩子,我不會再有別的孩子。”朱信之站起身來,燭火跳動,他的臉色晦暗不明:“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知道,我如今說什麼都沒用。阿謝,我現在說我愛你,這分量很輕,開了口會讓我羞愧。可你若願意給我一點耐心,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給你全天下最好的!”
裴謝堂抬起頭來,他的眸色很認真,閃閃發著光,讓她灰暗的心亮了片刻。
隔了半晌,她才搖頭苦笑:“殿下,你為什麼就不肯認清現實呢?我已經告訴了你,我現在不愛你,我肚子裏的這個,也不是你的孩子……”
“你好好養著,別起來。”朱信之轉身:“我去給你端安胎藥來。”
他走了。
裴謝堂剩下的話就完全堵在了心口,像宣泄不出,又莫名的有點悸動。
她都這樣說了,他怎麼就一個字都不信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龐,滿腔都是狐疑:“莫非,我方才的樣子很像是在撒謊嗎?不會啊,我明明已經很會撒謊了……”
就在裴謝堂努力檢討自己是哪裏做得不對時,朱信之已經快步出了房門。一轉身,他嘴角的笑容就露了出來:
這個傻瓜,真是為了拒絕他什麼話都敢說!
他願意相信她不愛自己,但他絕不可能相信她肚子裏的不是自己的種。多少年的老交情,哪怕她恨他,她也做不出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情來。她不是一個遵從三從四德的女子,可她素來言行如一,信守諾言,她既然嫁給自己,在沒有同自己正式分開前,她絕不會有出閣的舉動。
這個孩子,除了姓朱沒別的可能!
但很快,朱信之的笑容垮了下來。
她寧願這樣說,也不肯同自己做長長久久的夫妻啊……
朱信之的腳步沉重起來。
祁蒙正在院子裏發呆,滿腔都是心事,壓根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她如今已經到了祁家去生活,自然是不能不告而別,在宮裏還有理由,來了淮安王府,怎麼都得跟那邊說一句才是。故而中午的時候,祁蒙回了一趟祁家,等她再回來時,就得到了消息,說下午的時候裴謝堂昏倒過去,朱信之倉促之下叫了郎中。
一聽這話,祁蒙就知道,她答應裴謝堂的事情瞞不住了。
不單單如此,她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穆元思,結果,穆元思悄悄告訴了她一個天大的秘密——淮安王妃並非真正的謝成陰,而是泰安郡主!
她萬萬沒想到,這件事連穆元思都知道了,一路回來就憂心忡忡,生怕這事兒越來越大。
心裏揣著兩件事,祁蒙這一下午就沒好。
等天黑時,她便坐不住了,時不時起來想到主院去看看裴謝堂,均被人擋了回來,隻得在院子裏急得團團轉。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趟,忽然聽見腳步聲響了起來,一抬頭,就瞧見朱信之帶了長天過來,她心中咯噔一下,還沒想好要怎麼說辭,朱信之已走了過來,輕聲問道:“聽說她的這一胎一直是你在照看,應該有安胎藥吧?”
“有,都熬好了。”祁蒙下意識的點頭。
她昨天診脈的時候就發現裴謝堂的這一胎並不十分穩固,為了以防萬一,昨兒開始就在熬煮安胎藥,本打算下午就給她送去,不曾想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給我。”朱信之笑了笑:“我給她送過去。”
祁蒙整個人都有些懵。
她知道王妃想自己生下這個孩子不讓王爺知道,如今王爺知道了,王妃定然不會輕易就鬆了口,這兩人……難道真沒吵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