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合光一早便向眾人辭行，青水本有些放心不下，但合光堅持沒事直接回了逍遙境。
複香也趕了個大早回來，拿著天宮的赦免令將逢荊的責罰免去。
逢荊恢複了法術見到合光又走了別提多高興了，一天曲子都不知道唱了多少首。
朝夕門的弟子知道自己山門裏的小弟子竟然是上神下凡都還特意來看望他，從前與他同屋的還好好握了握他的手，以祈願日後修煉順暢。
若不是少了那麼些個要好的麵孔，逢荊的確是很開心的。
朝夕門弟子峰靜的心思終究還是映在他心裏。
崔涉這一天總是在發呆，青水覺得他甚是奇怪，待到了黃昏時刻崔涉突然說要走。
“魔界？”青水問。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青水也不再言語。
“我能不能……”
“不能。”
青水泄了氣，仍舊是不想放棄：“這次我也沒給你添亂，我會想辦法保護自己的。”
“這是多此一舉。無意冒犯，但先前已然說過，仙子與我的情分並沒有到生死共難的地步，若是報恩也是大可不必，這世間我救下的人不計其數，這本就是我的職責罷了。且請仙子保重自身，莫要多語。”崔涉下定決心不能讓青水跟著自己去犯險，說話便更加直接了。
原來說到底，也不過是被他救下的人裏的一個，沒什麼值得多注意的。
這段日子她心中種種糾結一下子就解開了，釋放出來的卻是悲哀。
不知為何，離別那麼多次，這一次的崔涉，臉上決絕的神情是最重的。
崔涉走之後青水說不清自己心裏的滋味，既是擔心害怕，卻又好像放下了。
這段日子她自以為算是隨心所欲了一回，不顧從前的警示，不管未來的命途，她偏偏要將自己與崔涉綁在一起。
她曾經有過那麼一絲期待。
而崔涉直到現在仍舊是不願意她的跟隨，有些事情也就昭然若揭了。
她想錯了，她在這人世，的確是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所以她在入夜的時候看了看那天色突然找到了段絮之。
對於她的到來有些驚訝的段絮之，在見到她決絕的神情與天邊的滿月的時候，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想法。
隻是她不明白，為何隻是一兩天的時間，青水的轉變如此迅速。
“因為，我想要的，本來是不應該的。”
女子清秀的麵容上出現一抹苦笑。
青水趁著夜裏又去了一趟那無名之地，山齡總算等到了拯救他的人，南梧也被放了出來。
南梧自然是滿心的怒火，山齡再次將他弄暈，青水才將他帶回了朝夕門交給了複香。
醒來之後他又是好一番鬧騰，不過事情的重點卻不是青水與崔涉的行徑。
青水的話勾起了他對兄長那段往事的追溯，他與複香爭吵個沒完沒了，不若說是他單方麵對複香的怨恨在頃刻爆發。
最後複香摔門而出他也不肯放過，惹得整個山門的人都覺得驚異。
大抵是現下的南梧與白日裏那位不苟言笑之人差距過大。
“你知道我去過那地方了？”複香見到青水便是這樣一句話。
有些懵然的青水點了點頭。
“你早就知道？”
“若你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先天帝又怎麼會把我放在你身邊？”青水仍舊笑著，坦蕩真摯。
複香無言。
先天帝讓她倆住在一處，本就有監視的意思，隻是安分了那麼多年，早已忘了曾經的目的。
“那麼多年依照南梧的性子竟然沒將那件事追查下去，倒也是幸運。”
“他無從查起，”複香看著月光灑在青水麵龐上，“再與旁人多說，隻不過會讓人覺得他狀似瘋癲。”
“這些年來，我們倒是第一次這麼坦誠。”青水笑道。
複香抿唇並不語。
所謂坦誠，不過是冰山露出一角，有了危險的警示。
她有些話想說出來，看著青水釋懷輕鬆的樣子一下子失了語。
“我看那小子怕是會纏著你一段時日了，是我對不住你，說漏了嘴，”青水還是抱有歉意，“若是能解開心結，你也不必一直擔著那罪過與枷鎖，早日放下吧。”
這話裏透露出古怪，複香覺得不對未能細想。
待踏著細碎的月光一步步回到自己的住處時，眼前突然有了飄動的白絮，再抬頭往上一看，已經是白雪紛紛，似羽毛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