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人間,石頭落下的越來越多,那異獸也偶有幾隻遺漏,到了人界。
陣法被混沌濁氣攻擊,幾次三番都有支撐不住的跡象。
段絮之坐鎮通天塔,塔前是朝夕門所有弟子。
她盤坐在最前方,喉口早有血腥之氣,身後也不知有幾個弟子已經因為靈力透支而七竅流血而亡。
她死死支撐著,看著那天上變幻莫測的顏色,便知道這一戰還未結束。
合光收拾了一個試圖攻擊主陣的小體型異獸,回頭的時候見到逢荊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鮮紅的血液從裏頭流出。
“你做什麼?”她皺眉問道,又趕忙回去加固主陣。
逢荊的臉色並不好,麵上盡是力竭疲憊之色,他仍舊是笑了笑,抬起那隻流血的手接著向那法陣輸送靈力。
“血氣可以助你,但若是血氣消耗過多……”合光皺眉。
“會死的,”他眼睛笑起來便會彎成新月,仍舊是風流無限,“我知道。”
李贇扶著自己的哥哥到了那主陣處,他的嫂子也就是當今皇後一直陪伴著不停咳嗽的君王。
“可歎,我們卻做不了什麼。”仁德的君主無奈搖著頭。
皇後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輕歎一聲,看了看這因為這黑壓壓的天空與人間,而後對李贇說:“阿贇,去同那道士說說,叫他傳一道令,我國土內所有臣民,皆在庭院中點起燈來。”
道士是明城派來的,施法便能讓這訊息須臾之間傳遍國境。
李贇點點頭便去與那道士說了一說。
這消息很快傳遍國境,又傳到了段絮之耳朵裏,她讓這弟子將消息傳給了這九州中所有君主,一時間那道指令便傳遍了整個人界。
鬼界的人並沒有辦法離開地府,剛從天界被放出來的泉清元看著抖動的地府也是心中焦急,施法使這四方鬼魂都能在鬼界之中安穩。
六界之中還不停有生魂湧入,以免他們出事,鬼差們仍舊各司其職,將他們從六界中帶回,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隻要度過今日,這些死去的魂靈就是來日的希望,這六界的去處與生處,都係在這鬼界了。
而離壑之中,那異獸也並沒有立刻被控製住,反而先是發了狂,跟著所有湧出來的異獸都紅了眼,狠狠攻擊著周圍的人。
一時間戰局更加膠著。
不少神仙靜靜地在原處死去,還保持著靈力輸送的姿勢。
複香此刻也已經有些體力不支,眼前像是起了白霧,什麼都看不清。
突然坐在她身邊的一個上神疲憊又驚訝地說:“看,快看人間。”
透過腳下層層雲霧,像是漆黑一片的環境裏出現了點點星光。
那些星光有亮有暗,有大有小,隻是腳下的人間這樣的星光四起,給予了疲憊惶恐的他們一些安慰。
複香抬頭看著那還在掙紮的異獸,發出了低沉的笑聲。
或許,這就是情願賭上這條命的原因吧。
不知過了多久,那最大的異獸的眼皮像是沉重得抬不起來,接著在眾人驚恐之中,它緩緩抬起了自己的爪子。
仇瑾睜大了眼睛,心中的急切呼之欲出。
崔涉臉上不知是多少異獸的黑血,轉頭一瞬見到那異獸抬起的爪子和眼神,有一瞬間那雙眼睛令他覺得無比熟悉。
隻見那六界最鋒利的爪子抬到了那異獸的喉嚨與胸腹前。
那異獸仍舊在掙紮,是以那爪子抬起與落下的速度都極慢。
那爪子露出帶著寒意的光華,觸碰到自己堅硬的皮甲,發出了利器相碰的聲音。
緊接著那異獸突然哀嚎一聲,爪子一瞬間割破了自己的皮甲,從喉嚨開始,下劃到胸腹。
眾人都明白,方才消失的女仙,是毀去了自己的肉身,將自己的整個魂靈融進了那異獸的身軀。
可那爪子在淺淺割破自己的皮甲之後就無力再深入,異獸發出低沉的哀鳴。
“快!”仇瑾指著那異獸立即道,“殺了它!”
破出了一個口子,便給人提供了機會。
魔界和妖界的士兵立刻聚集起來緩緩上前,擎瑄看了看自己受傷的肩膀,一咬牙舉起劍便直接向前。
而隻有崔涉,一動不動。
一旦那異獸身死,寄宿在裏麵的青水的魂魄也會就此消散。
不知什麼時候司命就已經站在了他身邊,其實是仇瑾不放心,讓司命盯著點崔涉,生怕他做出些什麼來。
“她,好像就快控製不住那異獸了。”
那身體裏的兩個魂魄仍在顫抖,方才不過是一時青水占了上風。
“就算現在不殺死那異獸,那異獸的魂魄很快也會扼殺她的魂魄。”
崔涉知道司命所說是真的,也就是自青水進入那身體開始,再沒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