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毛利蘭問到自己的想法開始,到阿爾薇拉回到他身邊結束,江戶川亂步一直在審視自己。
這整個過程中,他好像被劈成了兩半。
一半在疑惑、在不解,在探究詢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
另一半在生氣、在委屈,在憑直覺回答因為想要這樣做。
想要接近她。
想要破解伴隨著她出現的謎團。
想要抓住從童年時期就一直期望著的夢。
從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阿爾薇拉是又不是她自己以為的女巫。
縈繞在她身上的迷霧直到現在他都未能全數勘破,甚至因為她的“失憶”而更添了幾分神秘。
她是誰,她從哪裏來,她是被什麼東西、又或者是誰帶領著出現在橫濱,甚至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找到了偵探社……
強烈的好奇心迫使他持續地關注著這個“沒有過去的人”,而與此同時,她又總能帶來一些出乎他意料的東西。
從那些如夢似幻、不講道理、直達結果的童話般的能力中,他仿佛窺到了某些他從未察覺到的領域。
他無法確定這是否能夠被劃分為“愛”,但至少,按照邏輯來講,這份將要堅持到謎團被解開時的“好奇”加上不知何時誕生的“好感”應該可以判定等於“喜歡”。
而且隻有當這其中的內在邏輯是“喜歡”時,他所做的一切才都能夠講得通。
不是因為社長和與謝野都不想去英國,所以他才選擇阿爾薇拉;是因為他選擇了阿爾薇拉,所以社長和與謝野都沒準備去英國。
也不是因為啞口無言,所以無法讚同;而是因為不想自己也受到同樣的待遇,所以不願意讚同。
畢竟要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誰能接受因為這種原因被拒絕?!
至少他不接受被拒絕,不管什麼原因的拒絕都不可以!
江戶川亂步不再看阿爾薇拉。
他閉上了雙眼,歎出了一口既是煩悶又是慶幸的一口氣。
他自認為說得還算清楚,但會問出那個問題,說明女巫小姐壓根沒有聽懂自己的弦外之音。
同時也說明了這個笨蛋壓根就沒有把自己和“被喜歡”這種事扯上關係。
那麼……他一定是第一個。因此就算是排隊,也該保證她能夠最先想到他才行。
不過,如何讓笨蛋女巫意識到這件事,無疑比他目前所遇到過的任何事件都要難。
他不是不清楚自己在她的眼裏就像是小孩子一樣,然而現在的他怎麼可能安心做她眼中的小孩?
見他歎了一口氣就又不說話了,阿爾薇拉歪著頭問道:“怎麼了嗎?”
黑發青年眸色愈發深沉,已經從往日的碧綠變成了此時的蒼綠。
他鬱鬱著瞥了她一眼,雙唇微啟,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
然而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再一次提起了之前就想要的棉花糖。
“一會就該吃飯了,你確定這個時候還要吃零食?”阿爾薇拉這樣問著,手上直接變了一根棉花糖遞給他。
接過棉花糖,江戶川亂步撕了一塊放進嘴裏。
甜蜜的棉花糖入口即化,和窗外柔軟輕盈的雲朵別無二致。
他把棉花糖歪向小女巫,輕聲問道:“你要吃嗎?”
小女巫擺擺手拒絕了:“你自己吃叭,我再吃下去晚飯就要吃不下了。”
小偵探遲疑了下,“你確定?”
此時的阿爾薇拉尚且對飛機餐毫無概念,更不能預測到自己即將麵對的是怎樣的局麵。
她見江戶川亂步一臉複雜,心中也升起了幾分擔憂。她蹙起眉頭,求證一般,拉長了聲音說道:“好歹是頭等艙,應該不至於不好吃吧?”
很快,阿爾薇拉就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代價。
空乘人員端上來一份份包裝精致的餐點。
無功無過的金槍魚沙拉,燉得軟爛卻活像是鹽罐翻了的土豆燉牛肉,唯一值得誇讚的隻有作為甜品的巧克力蛋糕。
但比起平時吃到的巧克力蛋糕,這次的也更顯出了幾分苦味。
小女巫全程皺著眉頭,滿臉失望地吃完了自己的飛機餐後不得不喝了好幾杯果汁,以緩解自己被土豆燉牛肉傷到的心。
她嘀嘀咕咕著,一邊觀察有沒有空乘在附近,一邊小聲抱怨道:“我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江戶川亂步吃完最後一口棉花糖,隻把飛機餐中的巧克力蛋糕拆開吃掉。
“飛機餐就是這樣的啦。因為人在高空上對甜味和鹹味的感知力會下降百分之三十左右,所以航空公司大多會在菜品中多加鹽。”
他叼著叉子,接著說道,“再加上微波加熱也完全比不上現場製作的菜品的口感和味道。因此會覺得飛機餐很難吃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