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昏黃的赤陽透過鋪天蓋地的風沙,漠然地注視著這片沉寂萬年的荒涼之地,冷然而壓抑,這裏仿佛被世界遺忘,唯有孤零零的砂岩冷冷地瞪著這一切。
狂風將無盡的黃沙拋向空中,一望無際的荒漠中漸漸顯出一個淺淺的石棺輪廓,附著在石棺上的沙石被狂風卷向天際,不知埋藏了多久的棺身終於現身於荒漠之中。
它靜靜地躺在那裏,似乎等待了萬年之久。
“吱~”一聲細不可聞的摩擦聲響起,棺蓋忽然移動起來,一隻小巧的手掌出現在微微敞開的棺縫間,扶在棺蓋上,沉重的棺蓋擠壓著沙石的碎屑,在刺耳的摩擦聲中慢慢順著棺身中向下滑去,終於掉落在沙地中,濺起無數沙塵。
石棺中坐起了一個人。
能在石棺這種經典惡俗的場景中出現的不是渾身裹著繃帶的木乃伊,便是脫水幹癟的千年老屍,可這次出現的竟是一個豐潤如玉的少年。
他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風中微微顫抖,褐色的頭發在額前飛揚,萬年的歲月沒有在他清秀的瓜子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他的皮膚甚至比嬰兒還要細嫩。
他靜靜地坐在那裏,像是睡去般安詳,如果換做其他場景,他的容顏足以讓任何冷傲的冰山美人母愛泛濫,讓所有紳士君子都發出那種怪蜀黍般嘿嘿的淫笑,可是,他卻生於古墓之中。
“呼~”不知過了多久,一口沉積於胸中萬年的濁氣傾吐而出,一股死亡和荒涼的氣息從那具嬌小的軀體中噴湧而出,無形的氣息磅礴而浩瀚,形成一個巨大的力場在荒漠中激蕩翻騰,狠狠壓向地麵,最後騰空而起衝向無垠的蒼穹,一圈圈漣漪以石棺為中心席卷整個荒漠。
刹那間,天地失色,日月無光,狂風成為天地間的主宰,把他的氣息帶到荒漠中每一個角落。
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兩道紫光衝天而起,直直刺向浩渺的蒼穹,無盡的力量貫穿於天地之間,似乎要將天空撕為兩半,石棺下一丈見方的荒漠瞬間被強大的能量蒸發,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紫盒現世,他回來了……”古老家族的椅子上,一個老人望向荒漠的方向,指尖微抖。
“他回來了……”另一個老人迎風而立,如蒼穹俯視著眾生。
“他回來了……”聲聲蒼老的聲音從一座座神像內共鳴而出,幾乎同一時刻,光明大陸所有的神像驟然龜裂,轟然倒塌。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
……
無數聲或是歎息,或是恐懼,或是沉思,或是懷念的聲音從光明大陸各個隱秘的角落發出,又歸於沉寂。
他收回了目光,紫色的光芒驟然一現,便隱於黑色的雙瞳之中。
“真是個沒創意的地方。”醒來後的他開始打量身邊的世界,在看到滿目的風沙後不滿地撅起了嘴,“我又不是木乃伊,把我埋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如果不是他充滿死氣和蒼涼的語氣,十足一副美少年撒嬌耍小脾氣的樣子。
他不耐煩地舉起了手,狂風驟然停息,卷在空中的沙石驟然靜止,失去重力一般地浮在空中,時間似乎都凝固了,興趣索然地收回了手,沙石紛紛落地。
少年微微皺眉,不滿地嘟囔著:“力量的傳承還不完全,還需要一些時間。”他有些僵硬地摸著自己粉嘟嘟的雙頰,露出一絲回味的笑意:“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記得這張臉。”
白皙柔嫩的小腳丫踩在滾燙的沙石上,幾個閃掠間便出現在這片浩瀚荒漠的邊緣,他揉著可愛的小腦袋,氣鼓鼓地跺了下腳:“記憶的傳承也出現了問題,看來時間真的是太久了,我應該先去找誰呢?”
他用指尖點著下巴,為難地思考著。
“算了,還是先吃飯吧……等吃飽飯再行動也來得及,不過,過去了這麼長時間,現在的東西不知道還合不合胃口?”少年終於做了決定,轉念想道,“這個世界的女人不會進化成某種怪物了吧。”想到記憶中那些奇形怪狀的身體,少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微風輕輕,吹起酒旗展展。
少年吃完了整整七桌大餐,滿意地打著飽嗝,擦著油光光的小嘴,招呼著店小二:“再給我叫兩個小姐來!”
店小二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方麵是震驚於少年的食量,一方麵是在揣測少年的身份,這個小家夥一看就不像帶著錢的樣子,但那種睥睨天下的氣質和粉琢玉器的相貌又不像是尋常百姓家的孩童,也許是哪家的大少爺偷跑出來玩兒的吧,他這樣猜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