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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是緊張的,部隊生活也是簡單而愉快的,但這並不妨礙在閑暇時德成的浮想聯翩,大哥現在什麼地方?是不是還每天與鬼子廝混在一起?你可一定要小心啊,現在可沒有你兄弟在身邊幫你藏什麼秘密了。爺爺歲數大了,身子還安好吧?兄弟兩個都出來了,隻有靠嫂子一人替我們盡孝,心中不免難過。一想到那一對可愛的侄兒侄女,德成臉上就蕩漾出幸福的微笑。有一次晚上做夢,夢到了那蒸籠中的小孩變成了自己的侄兒,嚇得他大哭著醒了過來,還有一次他居然夢到了吳工程師家小姐那圓圓的臉。是啊,他們哥倆出來吃糧當兵不就是為了他們嗎?
和平生活是多麼讓人向往,但和平不是無代價的,尊嚴不是無代價的,這些都需要用鮮血和生命來交換。為了老人能安享晚年,為了孩子能上學,為了女人們不受欺淩,為了這一切,在需要的時候德成會毫不猶豫地奉獻出自己的生命,但在付出生命之前,他要多消滅幾個鬼子,多為家人、也為民族遮擋一片風雨。他拚命的訓練,整個區中隊都在發瘋般的訓練。
德成在訓練別人,而他也在被這個集體訓練著,他學會了給老鄉掃院子挑水,學會了幹農活,學會了抽煙,甚至學會了罵人,那髒話一不留神就如擰開了水龍頭般地淌了出來,有時候能把自己嚇一跳。不過想想也正常,在軍隊這樣一個特殊的集體裏,在戰爭環境下,哪來那麼多的禮儀。特別是戰士們大多文化不高,你文鄒鄒的跟他說他都瞧不起你,你連說帶罵的說:你他媽的要是做不好今天晚上就別給老子吃飯,他反而覺得親切。漸漸的,他已溶入到了這個集體裏。
三四個月練下來,整個區中隊在和尚、德成以及十幾個戰鬥骨幹的帶領下,刺殺、投彈、射擊的精神頭以及前進、後退的機靈勁已經今非昔比,士氣空前旺盛,嗷嗷叫著要找鬼子比劃兩下。
但練著練著,又出現了新的問題。槍支基本上配齊了,刺刀數量可差得遠了,滿打滿算能用的也就不到三十把。漸漸的就有人發牢騷,說我個這刺殺練得再好,沒刺刀可用,上了戰場還是白給。區隊長把和尚、德成與軍需老錢叫了來,看能不能自己動手造一些。
德成與老錢一個勁地搖頭,“刺刀這玩意每打一仗都會有損耗,你別看這刺刀是個小東西,可沒有機械化大生產你還真造不出來。首先一個你沒有那麼好的鋼,用咱們自己的鐵打出來,還別打仗,稍微一碰就歪了。”
和尚讚同道:“沒錯,另外卡榫、彈簧這些東西咱根本加工不出來。”
“那咋辦,就靠槍托砸了?”
和尚沉吟了一下,“要麼咱就把老祖宗的鬼頭刀再給撿起來,那東西比個沒刀的步槍還是要強一些。”
德成忍不住插嘴道:“我倒是會使刀,可這東西吃功夫,不下幾年的苦功你拿著它也沒用,咱們戰鬥任務那麼緊,緩不救急呀。”
區隊長摸了摸下巴上胡子,“別忙,我想起來了,一排長原來是紅一方麵軍紅五軍團的,而紅五軍團前身是馮玉祥的西北軍,番號是二十六路軍。一排長跟我說過,西北軍裝備差,所以不得不在冷兵器上下功夫,他們好像有一手大刀挺厲害,正好一排長的傷這幾天也就差不多了,過兩天和尚德成你們和他切磋一下,看能不能推廣,要是簡單易學,咱打上幾十把大刀還是沒問題的。”
二人點頭稱是。
過了幾天一排長與德成來到操場上。一排長手中握著一把木頭削製的鬼頭刀,德成雙手端著一支木槍,區隊長帶著幾個人站在旁邊觀看。
兩個人不停地轉著圈子。一排長的姿勢很奇怪,隻見他雙手握刀,卻把刀頭下垂指向地麵,刀背向前刀刃放在自己左腿外側,躬著個腰,雙眼卻死死盯著德成。德成一看他上半身全都暴露著,知道那是個陷阱,便沒有冒然進攻,而是用槍一刺一晃地撩撥著。而一排長並不用刀磕擋德成的撩撥,而是前後左右的躲閃著。
幾個回合過後,德成覺得基本摸準了對方的路數,“呀”的一聲,一個突刺對準對方胸膛紮了過來。隻見一排長這次並不躲閃,一不慌二不忙,雙手一揚,大刀從左下斜著向右上方揮起,用刀背哢的一聲把德成的大槍磕了出去,緊接著一個上步,大刀從上方斜著劈了下來,停在了德成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