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4-3(3)
德成跳下了車,雙手拍了拍表示自己沒有武器:
“夥計,輦條子?胳膊抱著,別灑了白米。”這是幫裏的黑話,那意思是夥計,你們是劫路呀?把槍收起來,別走了火。
那二人愣了一下,聽到對麵這位趕車的一口黑話,手中的家夥就沒抽出來。走近了又看到德成帶著槍,開口也是黑話問道:
“冷子?冷馬?(是當兵的還是團防)”
德成答道:“圍子,在家理兒。(是縣城的,是幫裏的兄弟)”那意思是我也是幫裏的人,別找自己人的麻煩。
那人又說:“高腳子裏麥色兒?老鐵?(騾車裏拉的是黃金還是白銀?)”
德成一聽,這倆小子不講究啊,明知道自己是幫裏人都要吃一口,看來今天不能善了。
“灰子、攤張子、火煊子沒幾張。(就有點麵粉、煎餅、饅頭數量不多。)夥計們就和著當泉子,待來日,兄弟執了高鞭子(先將就著把飯吃了,以後我有了錢)就請列位將就喝黃湯 (水酒)、捧蓮花 (杯盞),拈溜溜(肉片)、造粉子 (吃便飯),我老煙是識相的。抬頭有玉帝皇天,埋頭有土地老倌,在下給列位丟個‘拐子’(敬禮),燒香點燭,朝貢進茶。”
德成看這倆小子不肯放手,心中打定了主意要收拾他們,於是謊稱自己車上拉的是點吃食,讓二人將就著當個午飯晚飯的,將來有錢了再請二位吃好的。
“好夥計(好兄弟)。”
那二人完全放鬆了,朝騾車走了過來,琢磨著也算賊不走空,好歹算打了點吃食回家。
德成樂嗬嗬的問:“二位老哥是哪個絡子的?”
“愛字的(九路軍)。”
德成心裏一翻個,果然是九路軍的,這幫家夥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今天非得教訓他們一下不可。
見二人走到了車旁邊,德成道:
“二位老哥自己拿吧,要不兄弟我給拿多拿少的不算大氣。”
“夠意思。”
二人說著就往車上爬,前麵那人剛一掀門簾,一支手槍便頂到了那人腦門上。德成也撥出槍頂在後麵那人的後腰上,大拇指掰開了機頭。
“別動,要不送你們兩個上西天。”
左手把兩人繳了械,不過長短兩把匕首而已。
“杜長官您把槍收起來吧,這兩個小蟊賊我來打發就行了。”
德成把那簾子拉上,押著兩人下了道溝,命兩人臉朝下爬在地上。
“行啊,倆個臭小子,連幫裏的兄弟都吃,手夠黑的呀。”
那倆小子爬在地上恐懼地望著德成的駁克槍,磕頭如搗蒜一般,“大哥,饒小的一命吧。小的有眼不識金鑲玉,冒犯了您老,您大人不記不人過,放小的一馬吧。”
德成哢哢兩聲把那兩把匕首撅斷。
“你們九路軍的長官沒跟你們說過?不許搶老百姓,不許打家劫舍?”
“說過。”
“那還出來搶?”
“大爺,我們也是沒辦法,要不出來搶我們也沒吃的呀。”
德成有心把這倆小子幹掉算了,也是為民除了一害,可又一想,他們還沒犯該死的罪,況且沒經過上級同意也不能輕易殺人。但這麼輕易的把他們放了也太便宜他們了,得給他們點教訓。於是大拇指一頂把駁克槍機頭關上,上前去用槍把狠狠地砸在一個家夥的後腦上,那人就如《水滸》中魯達拳下的鎮關西一樣,“卻似做了一個全堂的水陸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然後槍交左手,把旁邊那人拉得翻轉過來,照著麵門連著幾拳砸了下去,那人也“便似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
“下次再碰到我,可就沒這麼客氣嘍。”
德成回身上了大路,坐上車子又趕著騾子前行。杜上校探出頭來問:“把那倆小子幹掉了?”
“罪不至死,教訓了一下,估計沒半個鍾頭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