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秋將這個綠色的半凝固物體切片,然後放在顯微鏡下察看,看不出什麼名堂,沒有細胞存在,像是一種大分子蛋白質構成的物質。這種物體很特殊,在冷庫裏它是半凝固的,在常溫下,它還是這種狀態,之前,王延秋用鼻涕來形容它其實並不貼切,實際上它能夠很好地保持外型,更像是果凍。
“這肯定是生物合成的什麼東西?有韌性,彈性,還能發光。”他自言自語道。
王延秋猜想,這種物質的凝固點很低,像是某種低凝固點的瓊脂,大概是膠原蛋白組成的。但是它的強度了得,隻有用很鋒利的刀才能將其切割下來,並不像果凍那麼容易分割。
承認這種結構自己看不明白後,他將整個條狀物體拿托到手掌上端詳起來,趙平漁覺得它像一隻綠色的蝦,倒是很形象,要是他當時知道烏賊的胃部不在這個位置一定會嚇一跳。
這條半凝固物體裏麵似乎還有東西,王延秋先用放大鏡仔細看了看,像是幾條細線,它們與外部的髓鞘組織相連,大概是一條神經束,肉眼看不見,寬度是微米級的;於是他將這個條狀物體平行切成了很薄的一片放到了顯微鏡下麵。
那裏確實有4條並行的細線,大約隻有20微米,也就是50分之1毫米的粗細,長度竟然有驚人的3厘米,就象一根級細極長的針,如果不施加外力,這根細線幾乎是筆直的,王延秋用較小的分辨率能夠看到,在這片晃蕩的半凝固瓊脂塊平放時,包裹在裏麵的這些細絲的筆直程度,很難想象這竟然是生物體內自行產生的某種器官,這些硬質的細絲飄浮在輕柔的半凝固物體裏一樣,雖然與外部神經元相聯係,但是肯定不是柔軟的神經束,更象是某種金屬材質的導線,真是太奇特了。王延秋不能說服自己把這些東西想象成動物的器官,有一秒鍾,他突然覺得這些筆直的細絲更像是印刷電路中的導線元件,但是他很快就放棄了這個不切合實際的想法。
“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王延秋左思右想,毫無頭緒,他感覺到腳下的地板又開始朝一側移動,他抬起手看了一下表,又是一次定時的轉向動作,比剛才的那次輕柔了一些,也許是那個見習中尉在值班,他的操艇技術還不錯。
就這樣,在各種無稽的猜測、假設中,一個小時過去了,王延秋再次通過顯微鏡觀看這些細絲狀態的時候,發現這其中一根直線似乎變得稍有些彎曲了,他盯著這根細線發呆,然後怪事出現,它在10分鍾內又漸漸地變直了。
王延秋又突然有了一個很離譜的想法,也許可以驗證一下,他看了一下表,準備等著下一次的轉向,他知道下一次轉向會朝另一個方向,這樣潛艇就能S形地向南方行駛。
不一會兒,他就感覺到了潛艇開始轉向,他立刻觀察那根細線,但是沒有發現它們有任何的變化,也許這種變化是延時的,又過了一會兒,王延秋再次查看,另一根細線的兩個頭開始都朝另一個方向有一個微小的偏轉,大致有一度。
“它在隨著轉舵而動?它能感知地球磁場?”王延秋心裏想著。
“但是金屬艇殼可以屏蔽所有的外部磁力線,靠磁極測量方向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難道還有其他的無源的方向測定方法?”
王延秋收拾東西後來到航海室,航海室的門沒有關,他自顧自走到了航跡自繪儀邊上,他想看看最近幾個鍾頭的航道變化,找找對應的關係,他想,與其猜測自己的神經過敏,不如來證偽一下。搞情報的人多幾個心眼總沒有錯。
王延秋到海圖桌前的時候,航海長夏勤正好背對著他在整理海圖,他也是剛調整了潛艇航向從指揮艙回來。王延秋直接了當地提出要看一看航跡自繪儀在最近幾個小時裏的記錄,夏勤愣了一下,表示沒有問題。然後王延秋又不依不饒地提出看航海記錄,這個當然也沒有問題,畢竟他是艇上最高級別的軍官,除非他要發射魚雷,或者打開帆罩上的艙蓋透透氣,其他的要求自然不好拒絕;當然,航海長夏勤並不認為特派員能看出個什麼名堂,他12點從食堂回來,已經聽說了特派員一些新的故事,有人看到特派員掄起一把斧子,把那隻烏賊大卸八塊。
夏勤早就對特派員有了一些先入為主的偏見,認為這個家夥無非是軍銜高,又喜歡裝模作樣罷了。海軍就是如此,艦艇上的業務軍官們總是對那些穿海軍製服卻總是留在岸上的文職軍官有一些刻板的看法,認為這些人能寫幾萬字的報告卻不會更換蒸汽閥門上的一個螺栓,但是升遷方麵卻永遠不吃虧。
王延秋根本不想知道年輕的航海長心裏的那些名堂,他就大大咧咧地坐在海圖桌前看航海日記,看得飛快。日記上記錄了所有的舵令和一部分車鍾令,那些大的航向改變與他記憶裏的幾次,時間相差不大,還有一些小的航線調整,他沒有感覺到,這也很正常,畢竟這是一條大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