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逃避現實,進而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小月亮的哭聲,當然逃不出佐格貝爾的耳朵,可當他走出木屋時,卻隻看見了散落一地的書籍,和在書堆旁邊抹著眼淚的小月亮。
“佐……佐格貝爾叔叔……”
小月亮哽咽地抬起頭,抽泣道,“爸爸為什麼……要逃走……他,他為什麼……這麼討厭小月亮?”
一時之間,強大的黑龍,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辰月的問題,他臉色暗淡地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辰月緊緊握著自己的小拳頭,無數次地抹去自己的眼淚,可這個名為悲傷的情感,卻始終揮之不去。
看著那散落在周圍的書籍,誰都知道辰鳴逃走的時候有多麼狼狽,他還沒有準備好和女兒相認,可他聰明的女兒,由始至終都都不曾忘記過他。
逃回了圖書館,他看到了阿爾比恩在默默地看著他,紅腫的眼眶中,瞳孔深處掛著一絲憤怒,他質問道,“你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對麼?”
“我承認我是知道。”
阿爾比恩沒有否認,他淡淡的說道,“可我沒想到的是,一個連時間之神都敢針對的人,竟然膽小到連和自己的女兒相認都做不到,辰鳴,你還真是個複雜有趣的人啊。”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這該死的時間,我,我們怎麼會這麼痛苦?”
辰鳴怒罵道,“特蕾西婭又怎麼會到現在還生死未卜?”
“我不在意你把氣撒在我的頭上。”
阿爾比恩搖了搖頭,來到辰鳴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但這掩飾不了你那膽小的,肮髒的內心。”
“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這隻會讓你和她之間的聯係越來越疏遠,辰鳴,這真的是你想要的麼?”
時間之神指了指辰鳴的胸口,說道,“現在的你,有沒有勇氣去麵對那個被你當做洪水猛獸的女兒?”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間之神消失在了圖書館中,隻剩下辰鳴自己,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如同窒息一般,痛苦地跪在地麵上,這是連魔法都無法治愈的創傷。
孩子的悲傷來的快去的也快,沒過多久辰月就哭的累了,被黑龍帶到房間裏安頓好之後,他就走出了木屋。
來到外麵,黑龍看了一眼那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書,輕輕地歎了口氣,他是黑龍,地獄中排名第三的無冕之王,可即使是他,似乎也無法將這對父女之間的創傷治愈。
“小月亮睡了麼?”
不遠處,辰鳴的聲音傳來。
黑龍轉過頭,看到他正注視著自己,沉默許久,點頭道,“嗯,睡了。”
“對不起,一直以來都在麻煩大人。”
辰鳴走到了他的身邊,說道,“也許真的像阿爾比恩說的那樣,我是個連相認的勇氣都沒有的膽小鬼。”
“你走後,它哭的更加傷心了。”
佐格貝爾淡淡的說道,“在你想好該怎麼去麵對她之前,你們還是不要再見麵了,琉月給我的任務是保護你們安全出去,既然我沒辦法做到這個,那至少,你和特蕾西婭的女兒,我要悉心照顧,不要再把更多的悲傷帶給她了。”
辰鳴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時之神殿中,時間是最為廉價的東西,一百年的歲月,沒有在任何人的臉上留下痕跡,隻是那書架上,有了二十多個被搬空了的跡象。
作為總綱,時間之神的書架是最複雜,也是藏書最多的一個書架,辰鳴耗費了十年時間才將之讀完。
而相比於前者,剩餘的書架上,有著絕大部分,都隻是些毫無意義的人生經曆,想要讀完根本不會耗費太多的精力,當然,這也是辰鳴隨著閱讀的深入,他看書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春去秋來,本來沒有四季之分的木屋世界,在黑龍的要求下,四季開始出現,春花冬雪,在這片隻有兩個人生活的世界裏出現,而唯一沒有出現的,卻隻有小月亮日思夜想的那道身影。
隻是這百年的時間裏,這個心智與年齡始終停留在五歲的孩子身邊,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每當在她睡去醒來之時,她的床頭總是會有著一本書,書的內容十分淺顯,淺顯到即便是她都能夠輕鬆讀懂。
也正因為這樣,她養成了一個讀書的習慣。
而每一次當她看完一本書後,她的床頭卻總是會出現另外一本新的書籍,內容相比之前更加複雜,卻也能夠接受。
她曾經問過佐格貝爾,她床頭的書是不是黑龍放的,可黑龍卻否認了,而等她問起送書人的來曆時,黑龍就總會撇開話題。
其實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是辰月就是不願意往那個人身上想,從她出生到現在已經一百多年了,她們的見麵次數卻屈指可數。
他真的是自己的父親麼?
有時候辰月的心中,總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時間一年又一年地過去,但卻似乎又是一直停留在某一時刻。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什麼,等待著那接受時間考驗的特蕾西婭,等待著那書架上的書越來越少,等待著那自己最為熟悉的陌生人,有一天會來到自己的麵前,告訴自己,他是她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