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吱嘎被推開了。
十幾個士兵手持三眼銃依次進來，站成兩排後，一個將軍悠悠邁著八字步走進來。
軍官身寬體旁，和身邊羸弱士兵形成鮮明對比。
秦楚也不知道這個年代軍隊中的規矩，也不想冒昧這位軍官，幹脆就昧著良心，彎著腰下來對著軍官就是一頓拜。
將軍正是靖國公黃得功部將馬得功總兵，下屬千總汪平，昨晚就是他的人叛逃，導致手下兵力不足三百人，正準備換防到蕪湖荻港，和水軍共同抵抗清軍。
汪平早年跟隨黃得功南征北戰，鎮壓大順軍和張獻忠部，曆經大小數十戰，不曾退卻，可他沒有想到，清軍實力竟然如此強悍。
清軍入關後，所部所被調往江北，經曆了大小戰鬥後損失慘重，昨晚叛逃事件後， 實力更是受到了極大削弱，精銳家丁僅剩下十餘人，副千總戰死，幾個把總，旗長皆死。
汪平哪見過這般誇張示好，平日苦哈哈的士兵見到他無不是跪倒在地，今天這個紙甲兵竟然彎著腰一拜再拜，好生稀奇。
他也算得上有良心，昨晚不是秦楚奮力廝殺，就拿不到三個韃子人頭，也領不了兵部的獎賞。
提起這獎賞，汪平心裏就是一陣痛罵，這郎中劉成治竟然隻給這些東西，這有甚用？
他將賞賜的一堆無用東西全部分給家兵，五把沒有鐵鏽的腰刀，十串銅錢，還有十塊大餅。最需要的糧食，就給這麼丁點，這也印證南京城已經失去了外部救援，糧草告急。
“壯士，你是哪個衛的？”汪平所部今晚就要換防蕪湖，而他的家眷都在南京城郊區，今晚也一並撤離到蕪湖。
雖然他這個千總很落魄，可內心仍舊向著朱家王朝。和他的頂頭上司黃得功一樣忠心耿耿，鐵了心和清軍鬥到底，決不投降，在他治軍下，麾下這群破爛士兵也不做軟骨頭。
秦楚也不知道他是哪個衛，幹脆直截了當，說自己是南逃難民，從小習武，練得一手拳腳。被韃子惡行所激怒，前些日子幹脆趴下戰死明軍鎧甲，一路上殺過來，隻要是碰到落單韃子和剃發漢奸就殺。
汪平眼珠子轉了轉，思來想去也懶得辨別秦楚身份，秦楚膽識和勇氣他頗為欣賞，昨晚和韃子打得有來有回，更是在剃發的叛軍中將韃子人頭砍下，有這股心氣勁的人不多，武功比其大部分家丁還要勇上幾分，便有心將秦楚納入麾下。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起來秦楚的姓名。
“小人姓秦，單名楚。”
汪平點了點頭：“秦楚，本部今晚進駐蕪湖，你是否願意隨我一同前去？”
他邀請秦楚一起前去，其實他根本不用浪費口舌，隻要今晚撤離時候挾持秦楚跟著走即可，但是他還是決定問一問，一個真正賣命的士兵比得過十個貌合神離的士兵。
秦楚沒有任何猶豫，點頭答應，讓他很欣慰。
“好，好，本將現在就任你為試百戶，程矮子，程矮子過來？”汪平拍了拍手，呼喊程矮子過來。
程矮子急急忙忙從門外跑進來，手上還拎著一把野菜。
“秦百戶就是你們的頭，以後幹仗的時候都要聽他的。”
程矮子趕緊點頭，表示對秦楚認同。
從懷裏拿出一張大餅，汪平戀戀不舍塞給秦楚手中，這是對秦楚的嘉獎。
兩人相互寒暄幾句就各自離開，汪平離開時候突然讓秦楚傍晚去他營房有事商量。
汪平走後，程矮子慌忙對秦楚作揖。
“小的見過百戶大人”
“恩？程大哥不用客氣，現在有時間，可否帶我去見見其他兄弟們？”
“好咧，請隨小的來。”程矮子屁顛屁顛在前麵帶路，秦楚將大餅揣在懷中，不緊不慢跟著他，心頭卻在想，這就成了百戶，那不就是入了軍籍嗎？
想來也是，明末軍籍衛所製形同崩潰，軍戶逃亡潰散，剩下軍戶都淪為私人奴仆。
約莫走了數分鍾，程矮子在一排低矮營房前停下來。
“啟稟大人，這就是俺們戶營房，大人稍等片刻，容小的進入呼喚他們出來見過大人。”
秦楚擺了擺手，推開其中一扇房門，走了進去，發現裏麵空無一人。
咦？怎會是空房？
繼續推開第二間房，還是空無一人，接連推開幾間房間後，都是空無一人？
“這是為何？”他的臉色有些難看，程矮子也呆呆的立在那裏。
直到秦楚推開最後一間房門，這屋子裏麵終於有人，幾個頭發蓬亂的漢子擠在一起，穿著破破爛爛，屋子角落裏淩亂擺放著鏽跡斑斑長矛，缺了數個口子的大刀更是隨意散落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