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殿之中的仙霧散去,那外界籠罩而來的仙霧也徐徐散開了,貪殿再次回到那亙古不變的殘破沉寂之中。
唯一的變化的是,原本佇立在貪殿八個攢尖簷角之上,那八座饕餮吞脊獸消失不見,隻餘下空空八角攢尖簷角。
沐峰自懷中取出獸皮芥袋,他拿出了一朵銀斛花送入口中,他要盡快將身體的創傷恢複,因為他此刻感受到了一種無比強烈的召喚之感。
那種召喚之感遠比天闕七鎖殿強烈明顯,那是一種隱藏在血脈之中的召喚之力,在內心深處蠢蠢欲動,呼之欲出。
《古諺經》自主在沐峰身體之中驀然運行起來,肝髒更是處爆發出道道神輝,照亮了他體內的任督二脈、心髒、印堂穴、脾髒、肺髒、腎髒這六處枷鎖之地。
這六處枷鎖在肝髒散發出的神性曦光中微微顫抖,齊齊共鳴。
“怎麼回事,古諺經竟然自主運行起來了,生命的七道枷鎖在產生共鳴?”
沐峰心中疑惑,他感受到了身體之中的異常,不由自主的向貪殿外麵看去。
“沐峰小子,龍大爺我這次感受到那熟悉的氣息了。你趕快恢複實力,龍大爺帶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小蜥蜴眸光炯炯,看向貪殿外麵,眼中盡是激動之色。
一口布滿裂痕的青銅大鍾在荒涼的赤地上飛過,在那大鍾上有兩道身影,一道身影佝僂傴僂,一道身影神色茫然。
那正是百紋秘地禁地中的醒紋鍾,仙霧盡退後,它顯露出了破敗瘡痍的鍾身。
在那鏽跡斑斑的鍾身上,一道道裂痕交錯縱橫,仿如一個皸裂的瓷碗,隨時會崩碎開來。
醒紋鍾在殘垣斷壁中急速飛過,拖著一道淡淡的青色光華,向那天際的綠洲孤島方向而去。
“小師弟,你還識得那片綠洲嗎?”
幽幽的聲音自鍾奴口中響起,那聲音低沉而滄桑,有如自萬古歲月中傳來,不帶一絲塵世的情味。
“我是神算子,不是你的小師弟,我更認不得你。”
神算子雙眸中籠罩著一層迷霧,他口中喃喃出聲。
“忘記了也好。忘記了就不會傷心,忘記了就不會難過,忘記了就不會流淚。忘記了好啊,我真羨慕你,小師弟。”
“小師弟,當年的天闕書院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哎,你看我這副樣子算不得人,天闕書院隻剩下你一個人了。”
鍾奴看向神情木訥的神算子,徐徐說道。
“啊!我不要過去!我明明看到那裏惡鬼飛舞,冤魂纏繞,那裏是一處葬死之地,根本不是什麼仙家寶地。”
神算子眼中驀然爆發出璀璨的神芒,他看向那處綠洲孤島,瘋癲嚎叫,雙手捂頭,痛苦不堪。
“走吧,小師弟。再陪我走完這最後一程,我也該解脫了。”
鍾奴伸出枯槁的手掌,他的手指有如萬年老木的樹皮,皸裂幹癟,毫無生機。
他腐朽老化的手掌輕輕貼在了神算子的後背之上,安撫著他。
醒紋鍾載著鍾奴和神算子來到了綠洲孤島的邊緣停了下來,在他們的腳下是一條漆黑如墨的河流。
那條黑色河流將綠洲緊緊環繞在了中間,黑色的河水沉寂而陰森,中間的綠洲孤島生機旺盛,那是一種突兀的美麗,顯得詭異而妖冶。
黑色的河流死氣沉沉,綠色的孤島生機勃勃,生與死之間並存不悖,互依互生。
“絕死之地,你們以死明道,孕育出了這死亡之中的生機之力,我不如你們呐。”
鍾奴灰暗的眼眸中看了那孤島綠洲一眼,陷入了沉默之中。
當醒紋鍾在黑色河流的岸邊停了下來,鍾奴跳下了醒紋鍾,他拖著傴僂的身軀,徐徐走到了黑色河流的邊上。
“大兄啊,胞弟啊,天闕書院的故友啊!我又來看你們了。”
鍾奴佝僂著腰,跪在了岸邊之上,他伸出枯槁的雙手,自那黑色河流中掬起了一抔漆黑如墨的河水,神情悲愴,淚流滿麵。
那沉寂的黑色河水驀然間湧動起來,汩汩的氣泡冒出,蒸騰而起濃濃的黑色霧霾,將鍾奴蒼老的身軀籠罩在了其中。
“鬼啊!”
神算子失聲驚叫,他明明看到那黑色河流中飛出了無數的冤魂殘魄。
那些冤魂殘魄麵目猙獰,有的沒有了雙手,有的失去了雙足,有的腸穿肚爛,有的僅僅隻餘下一個破爛的頭顱。
這些冤魂將鍾奴環繞在了中間,嗡嗡作響。
在那些殘缺冤魂的口中還發出一陣陣陰森森,寒竊竊,令人聞之牙酸的低語,詭異無匹。
“小師弟,你還不過來麼?他們都很想你了。”
鍾奴的聲音自濃濃的黑霧中傳來。
“我不要過來,我不要過來,你們都是鬼啊!我為什麼要來這裏!”
神算子雙手捂住腦袋,十指不停拉扯著頭發,蹲在地上哀嚎不已。
“咫尺天涯停下裏了,死猴子,我們快過去。”
黑色蛟龍看到仿聖器咫尺天涯懸停在了一片漆黑的河岸邊上,在那黑色水流的中心,正是那座仙氣氤氳的綠洲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