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的請願並沒有絲毫減弱的意思,反而因為天成帝的坐視不理而愈演愈烈,最後連登聞鼓的鼓麵都被群情激奮的太學生們敲了個粉碎。
就在事態逐漸朝著脫離控製的方向發展之時,皇宮的大門突然緩緩打開,一名內侍模樣的人邁著碎步急急走了出來,來到蕭胤身側,附耳說了幾句什麼。
蕭胤聞言,點了點頭,沉下臉孔,朝陳紹的方向揮了揮手。
立時,十幾名禁軍領命上前,拔出佩刀,將陳紹團團圍住。蕭胤眉頭緊蹙,上前一步,厲聲說道:“陳祭酒,你們圍堵宮門、結眾聚首,脅迫天子,此舉已於犯上作亂無異,你若現在帶著這些太學生們退下,陛下就不再追究今日之事。”
陳紹聽罷,抬頭看向蕭胤,一字一句地道:“如果非要說這些學子的請願是在脅迫天子,那也是在以忠義脅迫聖上,又有何錯?”
蕭胤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沉下麵孔,高聲喝道:“禁軍聽令,國子監學子結眾聚首、犯上作亂,給我統統拿下!”
話音一落,學子們俱是一驚,不免群情激憤,指著蕭胤叫罵起來。蕭胤不為所動,右手一揮,禁軍頓時衝入人群,對著學子們就是一陣拖拽追捕,有些學子試圖反抗的,也被很快製服,扭住手臂往廣場外拖去。
“蕭統領,”武定侯爺看著亂成一片的昌德大街,不由皺眉說道:“學子上書,不過是為了陳情鳴冤,隻要不鬧出亂子,我們做做樣子便好,你又何須如此?”
“武定侯爺,”蕭胤扭頭朝著先前那名內侍離開的方向揚揚頭,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剛剛那位許公公,是聖上身邊的心腹,他來傳聖上口諭,讓我就地鎮壓這些學子,我又豈敢不從?”
“聖上的口諭?”武定侯爺元朔濃眉一抬,歎了口氣道:“沒想到,聖上竟然……”
他的話還沒說完,人群中突然傳來了一聲蒼老的厲喝:“都給我住手!”
蕭胤和武定侯爺同時抬頭望去,就見一位已近古稀之年的老人從人群中緩步而出。隻見,這位老人須發皆白,但精神矍鑠依舊,兩隻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透出一種睿智與曠達。
“爺爺?”馮梓瑤看見老人,不由大吃一驚,脫口朝裴南秧說道:“他怎麼會來這裏?”
馮長齡?裴南秧眼波一轉,眉峰不由淡淡蹙起。這位擔任了兩朝宰相、三代太子帝師的傳奇人物,自從十一年前先太子薑平不幸罹難後,便在家中頤養天年,顯少露麵。可今日,他竟然出現在了這亂成一團的長定廣場,還摻和進了學子上書的事中,簡直讓人匪夷所思。隱隱中,裴南秧忽然覺得,或許,今天的事情遠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蕭胤和元朔顯然也是吃了一驚,他們對望了一眼,無比恭敬地揖禮道:“見過馮閣老。”
“蕭統領和武定侯爺客氣了,”馮長齡冷冷看向兩人,淡聲說道:“老朽已辭官多時,當不起兩位如此大禮。隻不過,老朽今日有一事實在不明——國子監學子擊登聞鼓,上陳情書,本就符合我大寧律法,一無禍國亂政,二無動搖國本,有何不可?”
“馮閣老,在朝為官,我自當聽從陛下的命令,”蕭胤上前幾步,低聲苦笑道:“我亦是身不由己。”
馮長齡聽罷眸光一閃,剛要出言相譏,就被不遠處的呼喝聲打斷:“都給我讓讓,這可是睿王殿下的車駕,我看你們誰敢攔?”
眾人紛紛回頭看去,就見一隊由輜重車和馬車組成的車隊正停在在昌德大街的另一端,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擋著無法前進。
其中,離人群最近的是一輛頗為華麗的馬車,馬車的車轅上此時正坐著一個方臉的小廝,他昂著頭,大聲嗬斥道:“你們這群不懂禮法的豎子,竟敢聚在這裏鬧事,還擋著我們睿王府的路,是不要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