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介書生(1 / 3)

“裴姑娘,就是這裏了。”

陳紹甫一將廂房的雕花木門推開,坐在官帽椅上的一位年輕公子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龍泉窯青瓷茶盞,抬頭朝門外望來。

待他看清陳紹身後的裴南秧時,不由倏地瞪大眼睛,脫口喚道:“小秧?!”

“霍彥?!”裴南秧亦是驚異萬分,揚眉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陳紹立在門欄前,來回看了看兩人的神色,斟酌著開口:“少哲和裴姑娘認識?”

“仲承來京中的時間不長,有些事情恐怕還不知曉,”不過須臾的功夫,霍彥便恢複了平日裏的嚴肅沉穩,淡淡說道:“小秧是我的表妹。”

聞言,陳紹麵露驚異之色,言語中頗有些感慨之意:“少哲,之前我向你提起的那位‘以心相交’的朋友正是裴姑娘,若是早知道她和你是表親,我也不會因為擔心裴姑娘的閨譽有損而不告訴你她的名字。”

“哦?”霍彥直視著裴南秧,微微挑眉說道:“我之前便一直在猜,究竟是何方神聖,才能坐著元祥這個混世魔王的馬車招搖過市。不過若是你的話,倒也不稀奇了。隻是那句‘以財相交,財盡則絕;以勢相交,勢傾則敗;以心相交,成其久遠’的論斷居然出自小秧之口,確是讓我頗為意外。”

裴南秧聽罷,笑眯眯地走上前,在霍彥對麵的一把椅子上落座,無比真誠地說道:“霍彥,噢不,表哥,你才兼文雅、學比山成,我平日從你那耳濡目染的多了,才能偶爾說出這樣的佳句。”

“就你嘴貧,”霍彥無奈地一笑,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皺起眉頭對著裴南秧正色道:“你先前雖是被無故牽連才進的大理寺,但此事說到底終究是有傷閨譽。在這個節骨眼上,你不躲在府裏避避風聲,竟然還敢跑到登科樓來找少哲?你今日要是不小心被別人認出來,你之後在京城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裴南秧不以為意地撇撇嘴,小聲嘟囔道:“你們兩人都熟悉到以表字稱呼對方了,我怎麼就不能來恭賀一下陳兄的高升之喜……”

“何來高升之說?”陳紹滿麵苦笑,一屁股坐在了霍彥下首的木椅之上,斂袍說道:“此次殿試我僅位列二甲,若不是恩師在禦前進言,聖上是決計不會將國子監主簿這個七品官職許諾於我的。更何況,聖上明日早朝的時候才會對新科進士們正式下旨定品,現如今,我不過是兩手空空的一介書生罷了。”

“仲承,”霍彥眼瞼眯起,輕哼一聲:“才華文章,孰高孰低,天下士子心中自有公論,哪怕你榜上無名,也足以算得上是白衣卿相。”

“白衣卿相?”陳紹有些好笑地勾起唇角,沉聲說道:“我陳紹在意的並不是功名和官位,我隻不過是想有個機會能以身報國、掃蕩摧清,為大寧開創一個真正的清明盛世。”

裴南秧望著眼前意氣風發的陳紹,頗不讚同地搖了搖頭:“看來陳兄是鐵了心要做那兼濟天下之人。可在我看來,兼濟天下,看似光明,實則險象環生,倒不如做個百無一用的書生,看似晦暗,實則可以明哲保身、逍遙自在。”

“男兒在世,當有長風之向,又豈能獨善其身,曳尾於塗?!”

“好!!”裴南秧幾乎是立刻拍手和道:“陳兄果然是大丈夫,我大寧男兒就當如是!!”

聞言,霍彥和陳紹均是一愣——這前一秒還在說兼濟天下不如明哲保身的人怎會轉變得如此之快?

對上兩個男人疑惑不解的神色,裴南秧坐直身子,與他們定定而視:“其實,我今日來此是有要事與陳兄相商,先前怕陳兄不答應,才妄自出言試探罷了。”

“要事?”

裴南秧點了點頭,滿麵凝重地說道:“前幾日我和元祥去望江樓用膳的時候,碰到了來自成漢的皇家商隊。他們帶著七八車糧草,說是要運往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