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誰可療傷(1 / 2)

待得裴南秧和秦子堯回到先鋒營中,就見王珅正坐在自己的床鋪上,一邊嗚咽一邊替自己包紮著傷口。

少女隻當他是疼痛難忍,不由秀眉微蹙,沉聲問道:“王珅,你是不是傷的很重?要不我陪你去軍醫那邊看看?”

王珅紅著眼睛搖搖頭,低聲說道:“小林他……戰死了。我來先鋒營之前答應過他娘親,要完完整整帶他回家的。可是,我食言了……”

男人斷斷續續地啜泣著,到了最後,一個堂堂七尺大漢竟然把頭埋進了臂彎,像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來。帳內其他的兵士全部是土生土長的長平人氏,是以聽見王珅的話後,想到自己或死或傷的朋友兄弟,紛紛觸景生情,默默落下淚來。

在一片哀慟聲中,裴南秧下意識地看向倒數第二個床鋪,回想起小林那張圓圓的臉蛋和說起裴若承時一臉崇拜的表情,不禁鼻頭一酸,微微紅了眼眶。

她伸手拍了拍王珅的肩膀,想要出言安慰,卻覺得無論此刻說什麼都顯得蒼白多餘。她低低喟歎一聲,打來涼水擦了把臉,又從帳中的案幾上取了傷藥和紗布,準備替自己包紮一下傷口。

當她走到自己床鋪前的時候,已經卸了鎧甲的秦子堯正抬著右手,別扭地朝自己後背撒著藥粉。他身上穿著的裏衣早已被染得鮮紅一片,像是被鮮血浸泡過一般。

裴南秧目光沉沉地看向男人溫和的眉眼,心下不免細細盤算起來——這個秦子堯多半是北周人,可在戰場上卻盡心盡力地與先鋒營將士們一同奮勇殺敵,甚至還不顧生死,為自己擋下了致命的一擊。若他當真不是為了探查敵情、攪亂戰局而來,那他投軍的目的便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那就是——刺殺薑昀。

雖說上一世薑昀的死沒有任何定論,誰也不知道暗殺他的刺客究竟為何人。但以薑昀的身手,這偌大的軍營中能成功刺殺他的人屈指可數,而秦子堯,偏巧是屬於那屈指可數、寥寥數人中的一員。

但無論真相如何,眼下刺殺還沒有發生,秦子堯也確實是為了救自己才受的傷,她又怎能坐視不管。

少女沉吟片刻,冷著臉走上前,一把拿過秦子堯手中的藥瓶,盤腿坐在了他的身後。

秦子堯微微一愕,剛說了聲“不用麻煩……”,就聽得“刺啦”一聲,自己的衣服便被少女從背後撕了開來。

隻見,男人的背上鮮紅一片,左邊的肩胛骨旁是一道極深的創口,正在不停地滲出血水。附近的其他傷口由於長時間戰鬥,不停被撕開,亦是一片猙獰萬分的模樣。

裴南秧拿起紗布,為他擦幹了身上的血跡,又將藥粉細細撒在了傷口之上,隨後悶聲不響地包紮起傷口來。由於秦子堯後背的傷口一直延伸到肩部,所以包紮的紗布每繞一圈,裴南秧幾乎都要從後麵將秦子堯抱住,身子更是貼的極近。

幾次之後,秦子堯波瀾不驚的麵龐上竟然微微有些泛紅。在少女包紮完傷口後,男人似乎暗暗鬆了口氣,眸底微光一動,低低道了句:“多謝。”

裴南秧沒有接話,她抬手抓過男人床頭的一套新軍服,就要幫他穿上。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士兵突然掀開帳簾走了進來,張口便問:“你們誰是蘇南?”

裴南秧立刻跳下床鋪,走到傳話的士兵麵前,抱拳說道:“在下便是。”

那個士兵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努努嘴道:“宸王殿下有事宣你,跟我過來吧。”

裴南秧恭恭敬敬答了句“是”,跟著他一路行至了中軍大帳之外。

“宸王殿下,卑職已將蘇南帶到。”

“讓他進來。”

聞言,裴南秧朝帶路的士兵抱拳行禮,邁步走進了帥帳之中。

見到少女進來,薑昀剛想板起麵孔數落幾句,卻在望見她一身是血的戰袍時亂了神色。他幾乎是立刻衝到裴南秧麵前,聲音微顫地問道:“你受傷了?傷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