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迫,日本憲兵參與了警察拖拖拉拉的戶籍登記工作,從憲兵隊傳來的消息說,東京來的高級刑偵專家,已經查明,五十鈴號巡洋艦爆炸,是由於反日分子在軍艦上安裝了炸藥,給帝國海軍造成了嚴重的損失。因此,戶籍排查工作提到了空前的高度上。東江縱隊馬上就了解了這一情況,撤離工作馬上展開。
傍晚,按照約定時間,東江縱隊的聯絡員到了:
“人集合好了沒有?”
“早就集合好了,什麼時候出發?”梅珍急忙問。
聯絡員是個很精幹的小夥子,他衝梅珍笑笑:“現在。”
香港附近的海麵上,隻要有適合於停泊船隻的地方,就都停滿了各式各樣的大小船隻。銅鑼灣也是如此。月光下,聯絡員帶著他們,那些集合的文化人士化裝成難民,悄悄地下了海堤,上了一條小船。
譚輝一身工人打扮,走在隊伍的後麵。上了小船,才發現船艙裏已經擠得滿滿的。船艙裏光線陰暗,看不清人們的臉。沒人說話,隻有急促的呼吸聲。
漫長的等待,聯絡員也十分緊張,梅珍和他在一起,坐在船頭,注意觀察著附近的動靜。
海堤上,不時有日本巡邏隊走過。日本人的軍犬不時發出吠叫。
譚輝也很緊張,海麵上十分平靜,附近大小船舶,隨著海水的波濤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他覺得自己快睡著了。
“噓”——聯絡員一聲表示安靜的噓聲,人們頓時緊張起來。聯絡員向船工輕輕地說了句什麼,小船就解開了纜繩,輕輕地移動了。
小船繞過海灣裏停泊的大大小小的船隻,悄悄地移動到最外麵的地方,這裏大都是漁船,高高的船身擋住了月光,小船掩在漁船的陰影後麵。
船停了,又恢複了難耐的寧靜。附近的崗樓上,日本哨兵的身影在月光下清晰可見。巡邏艇的探照燈不時掃過大大小小的船隻。
譚輝悄悄地來到梅珍的身邊:“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梅珍用一根手指豎在自己的嘴前,示意他輕聲。隨後說:
“我們要等到他們換崗。”
聯絡員衝他笑了笑,一口白牙在黑暗裏顯得十分醒目:
“日本仔一會兒就該換崗了。”
譚輝仔細看了看,不明白為什麼要等到換崗才能走。從這裏看過去,日本兵的崗哨是在一個臨時搭起來的木架上。原來英軍的炮樓大概是日本人進攻香港的時候遭到了炮擊,已經塌了。附近還有一堆廢墟。上下那個木架崗樓有一個長長的梯子。按照他受訓時的“警戒哨”規範,日本兵應該等換崗的士兵到了,爬上梯子以後,雙方檢驗值班槍支以後,換崗的士兵就位,該下崗的士兵才能離開。這個時間很短。士兵們應該對槍支很熟悉,檢驗槍支到換崗完成不過幾秒鍾的時間。
梅珍好像看出他的心思,輕輕地說:“我們觀察他們好久了,知道中間有一段時間空擋。”
譚輝點點頭表示相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拂曉將近。
“你們到船板下麵躲起來!”聯絡員說。
文化人們行動很迅速,不到一分鍾,船上隻有他們四個人了。
遠處傳來了日軍的口令聲,一隊換崗的士兵來到崗樓下麵。
崗樓上麵的士兵看到來人,口令無誤,就放下槍支,從梯子上慢慢下來。
梯子很陡,他下的很慢。
“快!”——
聯絡員的話音未落,船就已經開始動了。船速很快,梅珍、譚輝和聯絡員抄起木漿幫著船工劃水,很快,小船衝出了灣口。
“快!快!”
——船工輕聲地叫著。
直到離開海灣很遠了,譚輝回頭看去,看到換崗的日本兵已經開始慢慢地沿著梯子爬上去。
“有驚無險哪!”他歎道。
梅珍笑著說:“我們的船工都是熟悉情況的當地人,對他們的一套,早就熟悉了。”
船工也笑著說:“是啊,日本人換崗,就是這樣,下去了再上來。英國人可就不一樣了。不懂他們為什麼這樣。”
譚輝懂了:日本崗哨上,使用的是機槍,而不是一般崗哨使用的步槍。使用步槍的話,下崗的哨兵會攜帶自己的槍支下崗,上崗的使用自己的步槍。畢竟是戰時,和他們在德國受訓時不一樣。
但是,日本人認識到,步槍隻能用於哨兵自衛或者報警,是無法控製海灣口的。
機槍則具有這兩方麵功能。那個木架製作的崗樓麵積有限,機槍本身就占了很大位置。所以必須等人下來,下一個人才能上去。
東江縱隊就是利用了這一點。
蒙蒙的海霧中,出現了茫茫的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