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鎮政府門口的有七八個人。為首的是個年齡在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一件白色半袖襯衫,下穿一條黑色褲子,腳上一雙黑色布鞋,手裏搖著草帽扇風,正在翹首企望。那樣子,要不是在鎮政府門口,跟賣西瓜的商販很容易混淆。
別克車剛拐進院子,中年男子帶著一大群人走到車邊。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機靈的打開車門,手搭涼棚,伺候著組織部長先行下車。
何傳傑和肖楠跟著先後下車。中年男子上前主動握住組織部長的手,說:“部長辛苦了。”
組織部長微微點頭,轉身把何傳傑和肖楠跟中年男子互相介紹。
“這位是鎮黨委書記何平秋同誌,這二位是……”
“何書記,你好,我是何傳傑。”何傳傑主動跟何平秋握手。
肖楠也隨其後,自我介紹:“何書記好,我是肖楠。”雙手握住何平秋的手,發覺這雙手,手心裏布滿老繭。
隨後,何平秋拉著何傳傑跟肖楠和一起迎來的那幾人,挨個介紹認識。有鎮人大主席,副鎮長兼派出所所長,武裝部長,統戰部長等等……介紹到那個專門給組織部長開車門的人,知道他叫譚玉山,是鎮黨辦主任,肖楠對他有了印象。
一行人走進鎮政府樓裏。在外麵看,這幢大樓的狀況還算不錯,可一進樓裏細看,卻發現牆麵斑駁,許多地方都掉了牆皮,窗框還是木質,有的都已經腐爛。看來,何家坳不是一般的窮,而是特別窮。
何平秋請組織部長、何傳傑和肖楠走進他的辦公室。三十來平米,一張辦公桌,一個書櫃,外加一組沙發,構成了一個鎮黨委書記的辦公室。
四人都在沙發上坐下來,組織部長自己獨坐在單人沙發上,而何平秋、何傳傑還有肖楠則擠在長沙發上,等著組織部長說話。
譚玉山進來給每人倒了一杯水,之後很自覺的關門離開。
“何書記是何家坳人,在鎮政府幹了近二十年,從村支書一步一個腳印,點滴紮實幹起,一直坐到鎮黨委書記的位置。全憑他個人能力,為黨為百姓服務的決心。傳傑,肖楠,你們倆今後要多向何書記討教。作為年輕人,區委給予你們這麼大的重擔,一定要挑好,不辜負市委領導、區委領導,還有十五萬何家坳的百姓鄉親對你們的信任。”組織部長的話,有冠冕堂皇的套話,也有對於何平秋的尊重。
“部長過獎了。那些個高帽都戴在我頭上,不怕把我壓趴下啊!”何平秋開著玩笑話但也很客氣,區組織部長是區委常委,副處級。對於他這個隻有科級的鎮黨委書記來講,就是他的上級,他必須尊重和恭敬。
又相互的說了一會兒閑話,組織部長以有事為由,謝絕了何平秋留下吃頓便飯的請求,坐著那輛別克車,回區裏了。
送走組織部長,何平秋對何傳傑說道:“何代鎮長,黨委委員都在會議室裏等著,咱們去開會。”
肖楠聽得出來,何平秋這個“代”字說得很重,似乎是故意的。但是,何傳傑根本沒在意,跟著何平秋一起往樓上走。
肖楠處於很尷尬的境地。他不是黨員,當然也不可能進入到黨委委員的行列。雖為鎮領導,不掛上黨委委員的頭銜,那可是跟同一級別相比,差了十萬八千裏。
“小肖啊,你還不是黨員,要抓緊,趕緊寫個入黨申請書,我做你的入黨介紹人。嗬嗬!”何平秋邊走邊笑說。
“何書記說得對,肖楠你要加快,有何書記做你的入黨介紹人,你的麵子不小啊!”何傳傑也在調侃著。
何平秋告訴肖楠,跟譚玉山去他的副鎮長辦公室看看,熟悉一下環境。其實是客氣的說法,你不是黨員,這個會議,連列席的資格都沒有,這就是如今的現實。黨管一切,黨政之中,黨為大,毋庸置疑。
肖楠很奇怪,趁著隨譚玉山去自己辦公室的機會,問他:“譚主任既是黨辦主任,怎麼沒去開會呢?”
譚玉山臉上的肌肉微微一顫,尷尬笑道:“讓肖鎮長說笑了,我不是黨委委員,我還不成熟,不夠資格,還需要黨委考驗和鍛煉。”
原來如此。怪不得剛才譚玉山明顯有了一絲不悅,這個話題可能是他的硬傷,估計很少有人提及。之所以沒跟自己表現出太過明顯的不高興,因為黨辦主任若不是黨委委員,身份隻能是科員,也就是股級幹部。而肖楠是副鎮長,副科級級別,比他譚玉山高出半級,他隻有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