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2
B市溪山賓館總參情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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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吏長得很有點女相,屬於男性中俊美的那一種。他不止生得眉清目秀、皮膚白皙,而且嗓音細嫩,舉止雌坤,頗富柔美之感。尤其有一點是常人無法比擬的,雖為成熟男子他卻臉上無須,無論是唇上還是頜下以至兩鬢全都是光溜溜的,加上一頭自然卷曲的偏分黑發,更有女扮男裝之嫌,故而常招致議論。
他多年周旋於設套解套的險惡環境中,雖然心思走了不少但人卻一點也不顯老,都四十多歲的人了仍然是一副俊雅小生的模樣。如果上了戲台不需化妝,穿上行頭立時就能出演許仙,如再掛些淡彩略加粉飾無疑便是個公公。所以,當初人送綽號“禦使”時便有暗諷他是從宮裏來的意思,但多數人還是願從正麵理解為,他在高層人物身邊深得總政首長的信任,常能代表上麵旨意的意思。有意的淡化了最初的譏諷之意,使得“禦使”這一稱謂慢慢的叫響開了。這樣一來,史吏本人不再為此尷尬反而深感愜意,而大家便也叫得自然了。如今,“禦使”這一稱謂已是軍方五總部裏響當當的名號了。
當史吏從“老帥”古譜的書房裏走出來的時候,那神態確乎陰柔得令童謙心動。隻見他低眉順眼的邁著蓮花碎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看也不看左右旁人,徑直來到天井裏站定,若有所思的望著從山坡上淌下的溪水發呆,仿佛黛玉葬花一般的神韻。
童謙見狀悄悄起身,輕手輕腳的從昏暗的陰影裏走出來,也不和史吏打招呼,靜靜的站在廊簷下,默默的注視著史吏的背影,唯恐攪擾了對方的心思。溪山的坡脊遮蔽了正午的天光,不再強烈的光線照在童謙的臉上,讓本來就很圓潤的線條變得更加的柔和,加上細眉朗目直鼻薄唇的精致點綴,讓他傍溪而立的瘦高身影頗有玉樹臨風之感,正所謂風雅不讓潘安雋秀賽過唐寅。這二人一前一後默然立於“溪山小樓”的天井裏,那場景頗具韻味。
史、童二人都是正常人,絕不是人們常說的那種娘娘腔。無論是前者的優雅,還是後者的文靜,都隻是表麵上的文弱,並不代表他們內心裏就缺少陽剛。要知道,在隱秘戰線上摸爬滾打的人如不學會隱匿鋒芒以弱示人的話,那他連一刻也生存不下去。匹夫莽漢是入不了這一行的,連那些缺乏靈性的迂魯剛直之人也絕難成為卓有成就的特情人員,這可不是經驗之談,確實有著極強的邏輯規律隱藏其中。
正如人們常說的那樣:十諜之中有八怪,餘者非女即是賴,若恃楚翹逞全才,風摧秀木林中埋。意指過往至今,多少英華才俊折戟諜海,皆因恃才傲物,不懂得收斂所致。而眼下的這二人則不同,他們無疑都是特情領域裏的行家裏手,深知在無人不狡詐、無處不險惡的冷血戰場上,必須將自己的卓越才華掩飾起來,這種意識和本事絕非一般人所能及的。他們所展示出來的都隻是他們想要給人看的東西,又有誰能知道,他們柔弱的外表中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呢?
“童秘書啊!你整天呆在這陰山背後就不想出去曬曬太陽嗎?”
史吏首先發問,他從冥思的境界當中走出來,卻一點也不顯得突兀,說話的語氣平和得像是在鄰裏之間嘮家常一樣。
見史吏停止了一個人的思考轉而和自己搭訕,童謙知道他是在邀請自己一同加入到討論中去。於是,上前一步回應道:
“想啊!但咱得跟著首長走哇,首長不動咱就得安心呆在這兒,心浮不得。”
史吏聞聽也不回身,徑自盯著天井上方躺下的山泉說道:
“主動跟首長提嘛!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他能忍心讓你憋屈壞啦?”
童謙嘿嘿笑了幾聲,說道:
“倒也不覺得得有多憋屈,隻是,本來咱就臉兒白,這下可真成了小白臉兒了。”
史吏轉過身來,盯著童謙看了幾眼,打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