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1
奈良興佛寺
16:30
循著隱隱傳來的鍾聲,躑躅前行,沿著坑窪不平的故道,拾級而上。“平頭”賀海來到了寺院中的大雄寶殿前停下腳步。眼望著這座純中國式的古建築,他摸了摸頭上硬如毛刷般的短發,心想,在如此深寂的寺院裏,如何才能尋得到他?按下心中的疑團,賀海朝著前後幽深的庭院望了望,但見綠草茵茵薄霧蒙蒙,似有高僧駕臨的兆頭。又向左右昏暗的偏殿瞧了瞧,隻見香煙繚繞燭火搖曳。賀海不由得暗自思忖,難道,果真如傳說中所言,幾年不見,他竟成了此處得道的出家人嗎?
不容他細想下去,耳畔傳來幾聲敲打木魚兒的響亮,賀海靜下心來仔細的辨聽,他發現那聲音正是來自麵前的這座大雄寶殿,賀海不由得讚了聲,好脆聲的音兒!原來,在這山野清靜之地除了鳥啼蟲鳴之外,還真是絕少聽到人工雕琢之音,更別說是嘈雜喧囂這聲了。而這木魚兒聲卻是個例外,它的頻率雖然不高音量也不算大,但在這山嶺黃昏時分,荒野寺廟之中聽來,卻顯得格外嘹亮和清朗
不等賀海數清楚木魚兒究竟敲出幾點兒來,接著,大殿中便又傳出一陣高亢的誦經聲。那聲音低沉渾厚起伏悠揚猶如低音部的合唱,聽起來大約有一二十人之眾,悠揚的誦讀聲在寬敞的寺園內回蕩,再伴著清亮的木魚兒聲,經誦之聲在廟宇曠野上空飄蕩開來,經聲飄揚傳出去很遠。賀海聽了心中似有感悟,不由他雙手合十低聲的跟隨經聲禱念起來。一時間,禪林肅穆,廟堂莊嚴。
身為淨土真宗教的忠實信徒,賀海始終有參禪打坐的習慣,無論遷徙何處,他總是將一尊玉胎金漆的迷你佛像供奉在自己的寓所裏,從不離身。而今,遠眺山寺清寧,近觀大殿巍峨,朝見佛像莊嚴,聆聽經誦悠揚,禁不住輯掌頜首頂禮膜拜。心下想,如果那個他要找尋的人也在這群誦經的僧眾之中,自己能否從中辨認出他呢?他可是這寺中的唯一一位中國和尚啊!
身為中情局亞太事務主管的助手,“平頭”賀海在老板隻身前往失樂園會見廣瀨真之之際,獲準離開“拉森”號導彈驅逐艦來到奈良的千佛寺辦一件私事。曾經在他動身赴日本之前,也是通過佩奇.波特蘭托付日本防衛省情報本部的遠東特課,私下裏悄悄的替賀海尋找一個人。賀海告知他們,此人身負重罪逃亡日本已有數年,因其身份特殊亦無謀生之長,所以,推斷他最大可能的藏身去處應是躲藏在山野寺廟之中。果然,他很快就從遠東特課得到了回複,賀海尋找之人就藏身在這千年古刹之中。於是,趁著佩奇.波特蘭密會廣瀨之際,他特地請了假前來一探。
鍾鳴間短,經誦綿長,賀海看看天色知道現在正是做晚課的時間,心想這經怕一時是念不完的,可自己卻沒有那麼充裕的時間等他們誦完,還是先去別處看看吧。於是,他轉向大殿的一側,那裏有一條幽暗的小路通往別處,低頭看看手中的遊覽圖,他確定那條路是通往興佛寺中那座著名的五重古塔的。
天色不早,日頭已被麓嶺掩住了一半,紅彤彤的掛在蒼莽黑蔥之上,像一張烤紅了的春餅。餘暉耀眼,光芒漸漸收斂,暗紅的色彩卻在古塔的翹脊飛簷上留下了一道猩紅的血線。賀海腳下遲疑,拿不定主意是去是走。就在這時,一聲高亢的佛號隱約從塔中傳來,賀海聞聽精神一振,顯然,那誦出的佛號尾音中似帶有濃重的閩南口音,正是他此行所要尋找之人。於是,腳下疾行,直奔五重古塔而去。
賀海沿著石階鋪就的小道爬上大殿背後的果嶺,放眼望去隻見嶺下無路,隻有一片荊棘叢生。這裏雖與古塔相距不遠,其間卻是枝杈茂密難以穿行,隻得另覓旁道,賀海不由得想起了兄長賀江,心想,若是換了他,任何荊棘都會變成一馬平川。其實,賀海的拳腳功夫雖然一般,但槍法絕倫,稱得上是超一流水準。這得益於他的同胞長兄賀江的悉心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