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1
中國北方H市
07:30
當中原大地春暖花開的時候,南方早已是驕陽似火了,但是在北方的最北端卻還漫天飄揚著雪花。中國版圖之大雖不及她最強盛時的六成,卻也足夠遼闊了,南北氣候的懸殊真可謂天壤之別。
對於H市來說,雖然春天的腳步總是姍姍來遲,但今年的反常氣候也屬百年不遇了。剛剛才暖了沒幾日,就被一場突如起來的大雪又帶回到了冰天雪地裏。市民們不禁要問,2012的預言真的如傳說中的那樣臨近了嗎?
天仍舊亮得很晚,加上天氣的原因,沉沉的天空像扣了口鍋似的,黑乎乎的完全沒有晨明陽升的跡象。為了方便市民出行,所以,街燈照明的時間被延長了。
路燈將他的身影投在積雪覆蓋的街道上忽長忽短,猶如雪地裏覓食的狡兔一樣前後跑動著,飛揚的雪花一路遮蓋了他身後的足跡,令他仿佛是在懸空般的行走,好似一個踏雪無痕的高手。
聞名於世的風華三傑中,位居末席的“博士”其實年齡最長,“大師”則在二者中居中,唯有“財神”的反差最大,他雖為三傑之首,但卻是三人之中最年輕的。
沒人知道他的“財神”之名源於何處,於是就隻能從他的職業上推測了。
他一直都隻是個普通的會計師,沒有過人的長處,有的隻是比常人多一份的縝密、謹慎和仔細。四十幾年的職業生涯,套袖磨破了十幾副,卻從來也沒有出過一點岔子,或許這才是他身居三傑之首的主要原因吧。
知道他的人都覺得,其實他人也很普通。
他的身材中等,既沒有“大師”那麼高大,也不似“博士”那般瘦小,就像海灘上的一粒沙,陽光照不到,海水衝著跑。他的容貌普通,既不如“大師”那樣俊朗,也不像“博士”那般冷酷,就像路邊的一棵樹,見過的記不住,沒見過的也不關注。
一身藍黑色的裝束莊重但不保守,略及膝蓋的單排小翻領羊絨大衣既高貴又不顯張揚,一頂窄沿兒的黑呢子禮帽搭配一條黑色羊絨薄圍巾睿智裏不藏狡黠,黑色的條絨窄腳褲配一雙半高腰牛皮短靴隨意不加散漫。
他像一滴墨水,隨容器改變自己的外形,按照自己的意誌書寫不同的筆跡,而當他融入水中的時候,眨眼間便會稀釋得無影無蹤,好像不曾存在過一樣。
從沒人在他執行任務的時候見過他的臉,他是個虛幻的影子,或許,正因如此他才被尊崇為神的吧!
昨晚忙碌了一天的公交車今早又出動了,車站上聚集著上班的人群,成隊的計程車高鳴著喇叭拚命的往前趕,的哥們都想趁著雪天多掙幾個錢。但是,紛亂也好嘈雜也罷,他都視而不見,在“財神”的眼裏,大街隻是雪中的一幅風景畫。
紛紛揚揚的雪花混沌了城市的天空,淡泊了兩側高樓上麵的七彩霓虹,露天裏的一切,平麵的立體的表層上都覆蓋了銀白色,填滿了積雪的路麵也似乎一下子增高了許多。於是,天空不再高遠,街道不再擁擠,建築不再壓抑,遠近的層次感被削弱了,天地渾然一體,玲瓏的細節被簡化了,萬物坦蕩圓潤,大雪將一切都濃縮在了它獨有的筆調之中了。
中心公園的音樂噴水池像一個特大號的奶油蛋糕,靜等著麵點師用紅色的奶油來進行裝點。環繞四周的鬆柏樹上都頂覆著厚厚的白色傘蓋,像童話裏矮人國居住的蘑菇森林,而樹下鍍銅的雕塑則成了故事裏的主人,他們安靜的端坐或是默默的佇立,用無聲的意境交流。除了紛紛飄落的雪花之外,公園處在靜止之中。
園子裏一個活物都沒有,除了一個人算作例外,他的舉止像隻正在雪地裏覓食的孤狼,來回的踱著步子,潔淨的雪地在他的腳下被踐踏成了一片汙穢。
他一會兒東張西望,一會兒又側耳傾聽,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直到一個身影悄無聲息的在他的身後的椅子上坐下來,這一切才得以歸於平靜。
“你總算來了,這倒黴的天氣!我都快凍死了。”
他的漢語說得很生硬,但足以表達他此刻的不滿情緒。椅子上的身影沒有回應,他默默的左右巡視了一下,似乎是在無言的告誡對方,這裏不是他發泄憤怒的地方。
“有什麼問題嗎?這麼突然的會麵,是不是給我帶來了好消息?”
那家夥的口氣有一點搞笑的成分,這讓“財神”的心裏覺得更是不爽。他是在數小時之前,三總合議之後才突然決定趕到H市來的,他要親自會一會這個被他策反不久的防務省駐H市領事館的廣田,一個披著外交官外衣的遠東特課的特工。以便查看他為何沒能在遠東特課采取獵殺行動之前,給自己一些警醒的消息。
“最近有一些傳言,不知你聽說了沒有,廣田君。”
“財神”終於開口了,但他不是回答問題,而是在提問。這讓廣田大失所望。他情緒激動,聲調不免高了起來。
“傳言多的很,可沒有一條是跟我有關的,美日安保條約的最新解釋聽說了?那是有關釣魚島的。啊!普天間機場搬遷的爭吵你肯定也知道啦?那是安倍首相下台的直接原因。啊!還有…”
“稍安勿躁,廣田君!”
“財神”打斷了那家夥的話,他的聲音偏中性,聲調雖然柔和但語氣卻很嚴厲,令人難以抗拒。廣田停下了嘴可可沒有停下腳步,他依舊像隻臥不定的兔子那樣來回的躥蹬著,看得“財神”心忙。
“財神”知道眼前的這個家夥在扯謊,也知道他根本就沒有用心在做自己交給他的事情。“財神”不由得想,莫非,這家夥不打算幹下去了?於是,在心裏罵道,你這個白癡!當這是給你老板打工呢?想偷懶就偷懶?
“財神”了解廣田屬於哪一類人,這一類的家夥他見的多了。他們是那種心比天高卻命比紙薄,從不安於現狀卻又無能擔當重任的人。所以,多數都是野心勃勃的鋌而走險,卻常以半途而廢收場。“財神”很為自己的運氣不佳而慨歎,心說,他若是個有價值的人,又怎麼能輕易的就被策反了呢?
“說說遠東特課最近的活動吧!我已經很久都沒從你那得到有分量的消息了。”
“財神”不想再浪費時間,他直截了當的追問廣田,想看一看他的反應。
“衰的很,廣瀨那老家夥根本鬥不過柳川,我看,他遲早會完蛋的!”
廣田的抱怨由來已久,也正是因為抓住了他的這個弱點,“財神”才成功的策反了這個家夥,但他今天的逆反情緒卻顯得比以往更甚,變化之大著實令“財神”吃驚。但他從廣田的言語之中找出了答案,原來,這家夥恐慌的起因全來自柳川這個人。
初聽到柳川這個名字的時候,他還以為說的是另外一個人,但很快他便聯想起了日本的新銳派政治人物前原誠司,哦,柳川義輝!不是前原誠司的同窗好友嗎?怎麼?如今,這個人已經能夠跟廣瀨這樣的骨灰級的人物抗衡對壘了嗎?啊!真是變化好大呀!看來,日本新銳派的崛起勢頭很勁呐!
“財神”對於柳川義輝的了解不多,更多的還是通過他對日本外相前原誠司的研究才略知一二的。這並非是“財神”的消息閉塞,更主要的還是因為這個柳川義輝實在是一個小人物,有關他的資料都表明,柳川隻不過是前原的一個小跟班而已。但聽廣田的口氣,此人已是今非昔比了。“財神”不由得想,既然輪到柳川出場,那麼他的爪牙呢?他在中國安插間諜的情況到目前還是塊空白啊!看來,要摸清這個柳川義輝的情況,就必須請“說客”幫忙了。俊樹老弟,這會兒,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