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戲中有戲(1)(1 / 3)

19.2.1

T市 偏僻小巷

12:30

黃色的福克斯兩廂汽車在猛的拐進一處偏僻小巷之後戛然止住了,車尾揚起的煙塵打著旋兒的朝著下一個街口飄去,土腥味透過空調的排氣口鑽進車裏來,嗆得荀循忍不住輕聲的咳嗽起來。她把手刹吃的一聲拉到底,然後旋動鑰匙熄滅了引擎。

這裏是T市老城拆遷規劃區內唯一現存的舊街區了,水電供應都已經停止,街上,路麵破損坑窪不平;巷內,房陋街窄缺門少窗。圈了圈的“拆”字如同一個超級大的公章蓋在殘破的牆上,在正午的陽光照射下亮得刺眼,整條小巷就像是一摞待清理的舊公文一樣,一個印章挨著一個印章,殘損模糊破敗泛黃。

除了還有少數幾家釘子戶仍在堅持以外,絕大多數的居民都已經搬遷走了,其中有錢的自購新房,缺錢的另覓新居暫租,留下了大片的空房等待重新規劃建設。以這塊街區現在所處的中心位置來看,建成以後的商品房價值必定不菲,單平米的銷售起價不會低於第五大道上的那些比照原貌新建的小洋樓,可謂是後來居上的黃金地段。

雖然是麵臨拆遷之前的破敗狀況,並且整個街區半天也見不到一個人影,但荀循把這輛明黃色的汽車停靠在這裏,還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因為它的時尚外形和紮眼的顏色根本就不像是開發商所用的商務車,而炒房的有錢人也不會這麼早就來看房的,說到那些賴著不走的釘子戶就更不靠譜了,他們根本就開不起這款車。所以,一但有人看見,定然會留下深刻的印象,一但因為某個緣由追蹤起她剛才的行蹤來,這將是她需要編出若幹個理由才能夠圓過去的謊。而這正是他最不想遇到的情況,然而荀循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她實在忍不住了,她需要有一個地方,能夠讓自己做個短暫的停留,因為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真的不能不痛哭一場了。

莫尼卡的成長實在出乎她的意料,因為留在荀循腦海中的印象,仍是她嬰兒時候的模樣,遙想當初較之今日,那種變化實在是太動人了。即使,荀循已經記不清這女孩兒有多少次出現在她夢裏,也記不清這女孩兒變換了多少種模樣,但是,當她第一眼從望遠鏡的鏡頭裏看見這個女孩兒的時候,她便確定這個女孩兒就是自己的莫尼卡。

哦,看呐!她那粉嫩的臉蛋上還躍動著嬰兒般的潤澤光霞,她那柔順的頭發亦如出世時的烏亮潤滑,她那乖巧的神情依舊不改吃奶時的咿呀,她那聰穎的眼睛當想起她蹣跚的長大…

荀循微微的合起雙眼,任憑淚水泉湧般的落下,她的耳畔似又響起嬰兒的陣陣啼哭聲,眼前重又浮現出自己懷抱嬰兒時的畫麵,於是,臉上禁不住泛起了幸福的笑容,心中不由得憶起了莫尼卡剛剛出生後的那段難忘日子。

在秦雅奉召回國之後,原本井然有序的三人生活突然間被打斷了,溫暖舒適的家中就隻留下了因科研項目羈絆著的荊軒和學業未完的荀循。那是一段平淡如水的日子,二人之間以師生相稱,彼此相敬如賓,晨起各自上路,晚歸各回各屋,倒也相安無事,不想,卻在這時發生了一次險情。

“偶然”的一天傍晚,下了班準備回家的荊軒剛一邁出實驗樓的大門,就看見了台階下獨坐著的荀循。原來,她“碰巧”來這所大學裏聽一堂講座,講座結束時“剛好”接近荊軒下班的時間,於是她便在荊軒工作的實驗樓前坐了下來。

時間相同、方向相同、地點也相同,當然是結伴而行的最好理由。想想秦雅回國之後,竟然還沒有一起出去吃過飯,於是,二人一商量便在附近的一家中餐館裏大吃了一頓。沒有秦雅在場荀循則少了許多的壓力,她的年輕活力自然而然的得到了釋放,這一餐吃得既輕鬆又愉快,可是,更難忘的事也隨之發生了。

飽餐一頓之後,他們便一起登上了返家的城際列車。早已經完成了工業化進程的歐洲,環保意識的萌生自然較世界其他地區要早,大學校園裏提倡靠步行、騎自行車或者城市公交出行,所以,荊軒和荀循也都不駕車,一條連通學校和住地的電氣化城際列車是他們上下班的交通工具。

稍晚一些的列車上乘客已經不多了,整個車廂裏大約隻有三兩個人,多半是婦女和學生。在車行一半的時候,一個彪形大漢上了荊軒荀循所在的這截車廂,他滿身的酒氣說明他已經喝了不少了,通常情況下這代表著不安分的信號,而他眼神當中所散發出了的邪惡,更是令整截車廂都籠罩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之中。

荊軒不由自主地將荀循擋在了自己的身側,他不想在兩個人的第一次出行當中就遇上麻煩。而那醉漢倒也識趣,他醉眼惺忪的溜了一遍車廂,最後把視線落在了荊軒和荀循的對麵,一個年輕的拉美裔女人身上。

醉漢重重的坐了下來,他的半個身子都壓在了那個女人的身上,那女人恐懼的想要起身躲開他,但她試了幾次之後仍舊無法掙脫出來,於是,她竊竊的伸出一隻手去推了推那醉漢的肩膀。

啪!醉漢重重的一掌抽打在女人的臉上,跟著扭轉身迎麵騎在了那女人的身上,一隻大手死命的卡住了女人的咽喉,嘴裏麵凶狠的叫罵著。車廂裏的人都給這暴戾的舉動驚呆了,僅有的二三個乘客紛紛起身向相鄰的車廂裏躲去,此時,那女人連叫喊的機會都沒有,她已經被卡得喘不上氣來了,氣氛變得極度駭人。

荊軒努了努身子想要站起來阻止,但他的手臂被荀循拉住了。荊軒懂得荀循的意思,人生地不熟的,少惹是生非。荊軒停下了,他希望眼前這醜惡的一幕盡早結束。但不想,那醉漢並不打算就此罷休,就見他哧的一聲撕開了那女人的上衣,嘴上叫嚷著,競相在車廂裏強行不軌。

荊軒實在看不下去了,他雖是一介書生,在人性遭受踐踏的時候卻敢挺身而出。荊軒猛地站起身,邁步跨到了那個醉漢的身後,伸出手去重重的拍了拍那家夥的肩膀,大聲的說道:“放開他,不然,我就報警了。”

醉漢逞強施暴正在興頭上,並不理采荊軒的警告,他連頭也不回的嚷道:

“滾開!別礙了老子的好事。”

荊軒怒不可遏,他平生最見不得欺淩弱小,而今那醉漢毫無廉恥的行徑立時激起了他的英雄氣概,一時間將危險恐懼全拋到了腦後,就聽他大喝一聲:“住手!”伸手就去抓那醉漢的衣領。這一次,那醉漢被惹惱了。就見他一回手碩大的拳頭舞動風聲,直奔著荊軒的胸口襲來。

荊軒雖是書生卻也極好運動,網球遊泳樣樣精通,加之年輕氣盛身體靈活,醉漢反手的這拳如何能夠打得到他,就見荊軒迅速的一躍,便輕鬆的躲過了。醉漢一擊不中,立時惱羞成怒起來。他丟了那女人,起身朝著荊軒撲來。

荊軒雖然體健靈活,卻都屬於健身娛樂的範疇,這兩人一交手便顯出他不擅格鬥,三五招過後,荊軒便被人高馬大的醉漢逼到了車廂的角落裏,隻見那醉漢伸出兩隻粗壯的臂膀,抓向了荊軒的肩頭,意欲將他製服,此刻,就算他身形再靈活也無路可以閃躲了,眼看著敗局已定…

就在這時,就聽見嘣的一聲悶響,那醉漢猛地搖晃了一下,跟著腿一軟,立時像是給抽了筋的龍蝦一樣,癱倒在地上。荊軒定睛看時,卻見荀循手持壘球棒站在對麵。原來,趁著荊軒與那醉漢糾纏之際,荀循迅速的抽出了她球袋內的秘密武器,一記安打解救了荊軒。

一次危險的遭遇,在荊軒和荀循之間意外的擦出了火花,竟在這二人之間結下了一段激情奇戀,並由此開始了他們短暫的同居生活。在這段時間裏,他們相互依存彼此取暖,單調而枯燥的日子就變得不在孤單和寂寞了。

每周一次的激情過後,接下來依舊是各自忙著自己的科研和學業,生活也仍舊邁著不變的步伐行走在時間的旅程上,隻是不經意間出現了那麼一點小小的偏差。有一天,荀循突然發現自己懷孕了,這既讓她驚喜,同時,又有一點不知所措。喜得是自己竟能與心愛的人結下碩果,迷茫的是不知道該如何扮演好一個母親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