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1
T市 環球貿易大廈 “色味香全會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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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檳色的寶馬流暢的駛上了漫起的坡道,硬生生的紮在了環球貿易大廈的門前,車身給玻璃門裏透出來的燈光映出一片絢爛,瑩瑩的閃爍著,發出隻有夜空下的瑪瑙才會有的光澤來。它就好像是衝出了瓶口的一股酒液,平滑的劃出一道斜拋的軌跡,濺落在剔透晶瑩的酒杯裏,綻放出星星點點的光芒。
大堂裏的值班保安從困頓當中睜開了雙眼,他滿臉不解的神情像是在說:怎麼?都到了這般時候了,還上客呀!這“色味香全會館”開得也忒火啦!從午夜到淩晨的這一個小時,通常是夜生活中提前退場的高峰段,而選在這個時候入場的卻佷罕見,因為接下來就該是酒酣人乏寬衣解帶的時候了。因為人人都知道歌舞升平最是傷人,再者又有誰受得了夜夜歡娛的刮骨煎熬呢?正是出於這樣的原因,已經見慣了露水結情流鶯攜伴鴉鵲懶巢一夜交歡的大堂保安這才詫異的從椅子上欠了欠身,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門外。
透過半開的車窗他看見了一個油頭粉麵的家夥,心中的疑竇隨即解開。暗自說道:哦,原來是“色味香全”的老板呐!這就難怪了,誰的買賣誰不惦記著呀!唉!有錢人呐…活得也不舒坦。保安心裏想著,吧唧吧唧嘴又合上了雙眼,打算再迷瞪個把小時好等著人前來接班,不想,就在這個時候,大堂門口上傳了砰的一聲響,駭得保安的心猛打了一個激靈,他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已然完全坐不住了,心裏七上八下的尋思著,趕忙起身朝著大堂門口走去。
原來,朱茂田不等把車輪擺正就鑽出了車子,他頭也不回的撳下了門鎖,然後一路小跑兒的上了高台階,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不想,本來眼睛就近視,再加上心情急迫,他的腳下被門前的防滑地墊絆了一下,頭重重的撞在了旋轉門的玻璃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來。保安殷勤的剛要張口詢問,朱茂田氣急敗壞的朝他擺了擺手,製止了保安上前,然後,竟自大步的朝著電梯間走去了。
一個急如星火的電話把已經上了床的朱茂田愣是從溫軟香潤的懷抱當中活生生的提溜起來,也不管會不會給他日後的生理或者心理上造成不可逆轉的負擔,總之是刻不容緩的將他牽到了環球貿易大廈的門前。經此一番折騰,這位茂田公司的名義老板已經是滿心委屈苦不堪言,不必多問,電話無疑是來自那位江湖大姐大的“漁家女”阮嬙,那麼,這位朱茂田背後的金主,茂田公司真正意義上的老板,深更半夜的把自己的台前代理人叫來大廈聽宣,卻又所為何來呢?
一路之上朱茂田都在想著同樣的問題,直到他來到了電梯轎廂裏的時候,還仍舊被這個問題困擾著,千百種的想法在他腦滿腸肥的軀殼裏怎麼著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直到叮咚一聲轎廂懸停在了頂層的時候,這個“草包”也沒想出個結果來。
電梯門在他的麵前像畫卷般的朝兩側展開,照例露出了候在門外的禮儀小姐和她那張粉豔的臉來,肉燦燦的臂膊翹曲曲的身段很是撩人。但是,被驚嚇打壓後的情欲卻一時難以恢複,而未戰先退的重挫就更是無法立刻聚集起士氣,朱茂田垂頭喪氣的跟在禮儀小姐的身後,像一頭萎靡不振的大笨熊一樣。
本來,經過曲徑通幽的回廊要七折八拐的頗費一番周折的,但是朱茂田走的卻是條捷徑,他在禮儀小姐的帶領下輕車熟路的連穿了好幾道小門之後,已經來到了阮嬙專用的那間包房的門外。此刻,站在門口的依然是新入職不久的侍應生老竇,他花白了的短發在彩色的燈光照射下變得亮閃閃的,襯得臉上紅撲撲的,人也就顯得比白天裏更加的有精神。
見了匆匆而來的老板,老竇的臉上沒起半點變化,他依舊是那麼沉穩的站在門口,像一隻攔路虎一樣的擋在了朱茂田的麵前,那架勢頗有點禦前侍衛的味道。朱茂田忍不住在想:真搞不明白,這麼老媽哢嚓眼的一個四零五零再就業者,怎麼就被阮嬙青睞?單單的挑選了他貼身守在門外!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倍受阮嬙恩澤的朱茂田曾經稀裏糊塗的就發了財,所以他當然搞不明白阮嬙選人的標準,因為他根本就不曾想過,像他如此愚鈍的一個人都能被阮嬙選中,這其中能沒有什麼道理嗎?其實,原因恰恰就在他這不靈光的腦袋裏,試想有誰會找一個鬼靈精怪的家夥作搭檔呢?所以,朱茂田的“厚道”就成了他發跡的法寶,並且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是別人無法匹敵的,那就是忍耐。所以,老竇的慢待沒有激起朱茂田的反感,隻不過是在他逆來順受的表皮上麵又增添了一重抗擊打的防護層而已。
“董事長這麼急急可可的叫我來,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朱茂田隔著老遠就向手下的職員打聽起自己被急宣“進宮”的原因來,態度顯得極其謙卑,這舉動著實令老竇感到意外,雖然,他也了解一些有關朱茂田發家的背景,但絕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慫”到了如此地步,於是,心中忍不住嘲笑道:真是人好不如命好,也不知這個人上輩子積了什麼德,竟賺得如此輕而易舉,唉!好命,好命啊!
雖然老竇在暗地裏是百般的看不起,但外表上卻還是裝得平淡如常,他把滿心的不屑都藏在了心裏,臉上卻不露聲色的小聲回應道:
“我還真不太清楚,不過,董事長這會兒正議著事呢,朱總,要不…您稍微等她一會兒?”
老竇的話讓朱茂田的心裏翻了一個個兒,暗想,什麼東西!大言不慚的讓我候著,真當自己是個公公呐!議事!議什麼事?阮嬙想做的事還需要跟旁人議嗎?她自己早就定下來啦!哼!裝腔作勢的家夥!
按住了心頭升騰起來的怒氣,朱茂田隨即又想道:不過說來也奇呀!深更半夜的把自己叫來,莫非,她接下來想要做的這件事跟自己有關嗎?可是她幹嘛不先跟自己通個氣兒呢?不管怎麼說,我朱茂田也是公司的總經理呀!是什麼事情神秘到連我這個名義上的總經理都要背著呢?
朱茂田想到這裏的時候不由得打了個愣,潛意識提醒他,嘿!先別急,想想看,此刻正在包房內跟阮嬙議事的…會是誰呢?這個人是否是阮嬙選來準備替換自己的接班人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危險啦!想我朱茂田十幾年來如履薄冰的忍耐到了今天就算白費了,這結局來得也…太突然啦!心裏想著,腦海當中隱約閃現出一個人的身影來,朱茂田壓住了心跳,沒讓臉上帶出一絲一毫的沮喪來。
最終,妥協的本能在關鍵的時候起了作用,越想越沒底的朱茂田堅決的壓製住了升騰起來的不滿情緒,他毫不猶豫的做出了退讓的決定:先忍下這口氣,看看接下來的情形再說,謹言慎行了這麼久,不在乎再多忍片刻。哼哼!阮嬙,你可別欺人太甚,非要逼著我出手啊!
經曆了短暫的糾結之後,已然疏導開了心結的朱茂田重新找回了心態的平衡點,於是,他擺了擺手說道:
“不急,不急,董事長要抓的大事忒多,我們不要再催她啦!反正我人已經來了,我就在這兒多等一會兒吧!”
朱茂田的話音剛一落下,就見包房的小門微微的敞開了一道縫兒,縫隙間露出一個女人漂亮的臉來,五官還來不及細看,就見她額頭上的那道月牙兒狀的疤痕已經隱隱的在燈影兒裏微微的閃著亮兒。朱茂田的心裏又是一愣,暗叫道:不出所料,暗度陳倉的果然是她!如此一來也就不難解釋老竇的囂張氣焰了,因為老竇的加入與得寵…全都有賴於她的引薦啊!